那年,我十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是青春激发的年龄段。在那所县城高中学校里住校,住校生一天三顿饭都在食堂吃,主食是馒头,还有用土豆白菜熬成的大锅菜。因为吃饭的人多,厨师也懒散不负责任,馒头蒸得不是发苦就是硬邦邦的,菜也是清汤寡水。
值得安慰的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小买部,有馒头对外出售。实在犒极了,就到小卖部买上几个热乎乎、软绵绵的馒头,就着白开水一气儿吃掉,再去教室上自习,觉得生活美极了。
那年初冬,天已经很冷了。晚饭后,和几个要好的同学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篮球,直到腿软了,汗流尽了,天也黑了,大家才停歇。晚饭吃得东西已经消化殆尽,肚子咕噜噜直叫,大家就把口袋里的零钱凑起来,派一个同学去买馒头。不一会,同学气急败坏地回来说馒头卖完了。
这时,年龄大的同学出了个主意,买面条吃。大家纷纷赞成,起身去学校旁的小卖部。
小卖部里只有一种龙须面,250克的,我们买了三包。光吃面条也不行啊,小卖部的老板就推荐说,面条拌蒜蓉辣酱可好吃了。于是我们又买了一包蒜蓉辣酱。
大家兴高采烈地往回走,走到半路,我突然想起来,吃面条可以,但如何把面条做熟呢?煮啊!同学喊着。用啥煮?用锅啊,笨啊!哪里有锅?对啊,哪里有锅?!
铝饭盒那么小,一次煮的面条显然不够供应五名饿得“如狼似虎”的青年。我就说用脸盆吧,脸盆大。我的提议得到赞同后,五个人嗷嗷冲向宿舍。
用谁的脸盆煮的面条,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脸盆底部有金鱼戏水的图案。脸盆用清水冲洗了三遍,才没有了肥皂味。接上一盆清水,放在取暖用的煤球炉上,一会儿水开了。热腾的热气里,大家拆开包装,仔细地把面条下到脸盆里,生怕把洁白细长的“龙须”掉到地上。水滚了三滚,面条熟了,面条味勾引的大家直咽口水。
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刀把蒜蓉辣酱包装剪开一小口,再每人分一点,倒在自己的饭盒里。蹲坐在炉子周围的同学早已迫不及待,依次从脸盆里捞出细软喷香的龙须面,蘸着辣酱,吸溜声一片。洁白软香的面条,配上鲜红的辣酱,蒜香混着辣椒香,简直是色香味俱佳的“饕餮大餐”。那次以后,我们仿佛找到了美食密码一样,一有机会就来上顿面条,“脸盆面”成了那个冬天温暖的美味佳肴。
我觉得那是一辈子最香的面条了,多年后,每每看到龙须面或蒜蓉辣酱,都会想起那个初冬五张青春的面孔,手拿龙须面和辣酱的高兴,有“金鱼戏水”的脸盆,同学们吃面条时的兴奋,那就是我们无法忘记的“青春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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