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祥一家住在我们屋后与刘大户算一个院子,他家也是南屋西山冲着过道。保祥一家算是无声无息过日子的那种,他母亲总是低头看路来去匆匆很难看到她,过年也不跟邻里打招呼几乎是藏在屋里,家里没有讲道理教育孩子的声音也没传出过吵吵闹闹不讲理的哭骂声。他就一个姐姐好像她妈妈的样子,只是听说结婚后不太在乎离婚还生了几个孩子。保祥的脸盘和身形像他爸爸是大骨头架子的那种,但个头和性格像他妈妈多一些矮仆仆的慢言轻语,不同的是他每次跟你说话都会有一个微笑与你相对。我们邻里的小伙伴其实对保祥他爸既陌生又敬畏还神秘的感觉从小就有,据说他爸在飞机场工作是个厨师,每月工资很高吃得特好待遇也奇好还发皮夹克但,小时候几乎没见过保祥他爸几次因此,那会儿保祥还算比较自由。保祥和我大哥是同学与他们是一波我只是感觉他比我还矮又老实也愿意玩在一起没有小看他的意思,大哥他们集体跟着父亲习武练功时候保祥多是站在墙边上看从不下场,拖也拖不进来。但有次他突然就把我吓了一大跳,好像有次我在他面前显摆一个动作他一脸嘲笑还没有全部展现完只见他向后一撤身子一拐,双手臂从前身举过头顶双掌张到最大,双腿前弓弯曲从腰开始慢慢向后折下去。我看他露出裤腰带露出肚脐眼露出肋条骨还看见他裆里的家伙也鼓起来,只见他的腰越来越弯都快成个圈了,他的双手越来越接近地面就要抓住似的,他的双眼越瞪越大白色部分居多,只见他很轻巧的用双手掌撑住地面在我面前很潇洒完美的自己下了一次腰。我当时都吓坏了我做梦也没想到保祥能自己下腰,我练了很多次都没有下去过,最多也就让一个人抱住我的腰做向后弯弯的练习,最最多也要先向后仰起双臂扶住一面墙再慢慢挪动脚步双手撑在墙面上向下落也落不到墙根。嗨,好你个保祥哥,没想到你不声不响却在半夜三更自己下苦功啊,你是想一鸣惊人啊。但更使我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双手还在向双脚的方向慢慢挪过去,最后双手反抓住双脚腕。厉害,你,不是有软骨病吧!
后来稍大一些的时候,保祥能自己下腰的离奇故事也开始淡忘但,更使我深感震惊的心情故事却在蠢蠢欲动保祥就是一座火山。那会儿他大概有二十郎当岁,那本在暗中传诵的现代版爱情故事《第二次握手》不知道被保祥搂在被窝里读过多少遍。我记得他满含深情滔滔不绝地讲述给他的同学,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渴望爱情和他内心深处怎样理解爱情,但那感慨和遗憾以及眼窝里久久难以褪去的欲望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几十年后才有的第二次握手啊。爱情有那么伟大真值得如此珍惜吗,回国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他的爱情和握一次手吗,我当时和现在都不知道,我没有读过那本书。
保祥的父亲退休以后打破了家里的平静,许是久不在家家人不习惯一个强势大男人的突然加入。老婆孩子老的老小的也都已成人,整天不是训老婆就是打孩子气的保祥要死的心都有。他父亲很能干又强势一件事可以说明:记得那次他家自己套电表,他父亲谁也没有通知,自己买了电表和电线以及其他配件就开始下手自己干。首先自己钉了梯子,他从我家屋山开始钉瓷壶自己想从我家电表的外线接入他家很近省线省料又省功。砰砰砰的敲砸声一下子传来,棒棒棒的锤子声不绝于耳,我一下子懵了,什么事啊出去看看。我一看是这家伙就大喝一声斥道:你要干嘛,你干什么,你没事砸我们家墙干吗,住下住下,砸倒墙你赔啊,砸着人咋办啊。他听后先是一惊,后一脸正气的道:我按电表要走线啊,砸你家墙怎么了,管你啥事啊。我说你个不懂事的家伙,我家的墙是你可以随便砸的吗,你按电表关我家啥事啊,你下来,不下来我把你拥下来。他还大声说道:你这人不讲理啊,邻里之间我按电表不走你家墙我走哪里啊。我说你爱走哪里走哪里,你还邻里之间啊,你走我家墙砸我家墙你不会事先说一声啊,你不会先打个招呼放个屁啊,你先下来再说。这家伙自知理亏一脸沮丧不再多说,他闷着头子拆掉了先砸上去的几个瓷壶慢慢才下来大摇大摆地回家却终也没有再与我家商量,后来他捋着无主的外墙按的电表,就是多用几米线。
后来据说保祥好不容易自己结婚,他爹一分钱没出幸亏有单位。再后来就拆迁改造,邻里之间很多年没有消息。再后来隐约听说保祥下岗失业后学会了篆刻印章并以此谋生,再后来听说保祥学会了剪纸艺术而且在我们当地剪纸界还小有名气,据说所有的民俗剪纸展览和与剪纸有关的事宜他都在受邀请之列,若有新作品寄到报社也有稿费寄来。最近好像见过他一次因此想起他留给我的印象,好像没有很大改变还是一副笑脸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我知道那就是他。
往事悠悠——疯狂日语
据说疯狂英语的创始人已经穷途末路遁入空门,或许是因了疯狂都是最后的原故不必解释没有因果,是缘是命也与参透人生无关。在我努力学习英语时候疯狂英语还没有下生但,每天下午从我们院的茅厕后面传来的疯狂日语声声不绝于耳给我的震撼就足够大。开始不知何故,过后有传言说:这是小潘在背日语啊。
据说小潘的爷爷想当年是日本翻译官大名鼎鼎,后来因心存一丝爱国热情没有随皇军投靠日本国很是遗憾也因此,有一段被整的稀里哗啦的日子念念不忘但,改开给他们一类人带来了无限的机遇他们也有底子。大地主返还家业,资本家找回资本,劳动改造补发工资走资派平反昭雪还有政府的道歉虽然晚。日本翻译也要发挥余热,他把一身的日语本领看来是有眼光的人倾囊相授给了他孙子,据说日本翻译官挨斗的时候心里就默默背诵日本语也抗打也是最好的对抗。这下他们终于盼星星盼月亮一盼盼来了改革开放,大红灯笼照亮了咱的城,地富反坏翻身搞开放,改开东风暖洋洋,高高高举新灯光。也不知当时与我相当大的小潘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喜欢上了日语在当时不流行是稀缺啊看来,小潘也比我有些眼光啊。
当你们都在一窝蜂的时候,人家小潘不学英语而学日语一是,人家近水楼台爷爷是日本大翻译官曾经,现在水平还是相当一流啊二是,跟自己的爷爷学习日语不用交学费还是一对一教学三是,人家爷爷对孙子啥也不教就是让他背课文,大段地背诵这才是学外语的秘诀什么狗屁语法发音四是,小潘很听话,是个好孩子。从此,一股日语风气开始在我家的茅房里疯狂飘荡听不懂就感觉有些臭,日语臭疯狂。
小潘家院子的茅厕与我们院的茅厕是隔壁但他们却是在芙蓉街出入,虽然担水时经常碰面但他却不在担水时叽里咕噜因此,就经常在上厕所时听他叽哩哇啦。开始院里的人都笑他发野巴,后来就没人注意但我去厕所就条件反射还咕咕嘎嘎。你越不想注意的时候小潘的疯狂日语就越向你耳朵里灌输,我说你个瓦里瓦里哇,我也会一点外公也教过我:阿姨无爱奥,卡气死赛骚,阿妈没买毛,拉力路来唠。
机会真的是给小潘准备的啊好像,随着日本鬼子来我们市参加风筝比赛的增多人家有准备的小潘,给借调到工艺美术去当专职日本翻译很风光,去大酒店吃饭。后来,后来他就不行了据说是给日语专业的大学生顶替排队的人很多但,人家小潘办吧办吧就去了日本打工学习有三五六年他爷爷的遗憾,回来正好撵上鞋城灯具城家具城竣工开发商正热卖门市在南门老市中心,小潘用在日本打工挣的钱恰好买了一间门头房又用在日本学习的丝网印刷技术在门头直接开起了网店。这又是稀缺买卖,又叫他好挣。
我与小潘算燕子头街里也一边大但不太熟,我也知道他算最早的疯狂式外语学习者,我更知道他是最早开网店的海龟但,知道有什么用,哪一样也没学习到,哪一种也没给我多少启发。不但如此,还自我感觉有些瞧不起他,他有什么啊三寸丁小结巴,也没有混成大款啊,再划家庭成分也超不过他爷爷去顶多也就一小土地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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