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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之恋

时间:2016-11-28  阅读:948  作者:王国强

大明宫之恋

二爸租住在大明宫西村的一个大杂院里,大杂院里共住有十二户人家,有摆摊卖菜的,有蹬三轮的车夫,有每天站在人市等零活的,这几类住户共有七家,剩余五户都是大明宫建材市场搞装卸的装卸工,分别是秦叔、李叔、张伯、毛蛋哥,还有二爸。

我来大明宫已经整三天了,可至今也未找下活。每天一大早,二爸便起床做饭,饭吃过后便和秦叔、李叔、张伯、毛蛋哥五人披上布衫,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穿过西村街道去市场做工。所谓的做工就是倚着库房的砖墙蹲着等活干,有活干了老板老远一招手,二爸、秦叔他们便去给老板或是装车,或是卸货,或是倒库房,没活干了,他们便倚着墙蹲着聚在一起吹牛、海谝。谝世事,谝家庭,谝各自的身世和经历,但谝得最多的却是老板和老板娘。谝老板脑袋瓜聪明,人活泛,每天只是动动嘴皮子,打几个电话,每年都净挣个五六十万,不像他们这伙穷哥儿们,天生就是吃苦卖力气的命,每天累得汗流浃背、腰酸腿腿,几个人和挣的钱还不如老板的一个零头。真是应了那句话:挣钱的不出力,出力的不挣钱。谝老板娘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是去东大街购物,就是进城里的美容院做美容,从来不管生意上的事情,也不管老板每天都干啥,致使老板这个花心大萝卜招了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娃啥事都不干,专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当“花瓶”,当小蜜,专陪他聊天,就这还不满足,隔三差五还要光顾西村的发廊找小姐。真不亏是:家里有个固定的,外面有个备用的,还有些一次性的。谝得乏味了,他们便找来些废纸箱往屁股底下一垫,围坐在一起打扑克。直到那边老板老远吆喝一声:“快来,干活来!”他们便把扑克牌往裤兜里一塞,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晃晃悠悠向库房走去。老板姓刘,是广东人,大家都称他刘总。姑娘娃叫小芳,二十一岁,长安县人,原先在与东村一墙之隔的景苑小区给人当保姆,当着当着硬是让女主人给赶出了家门,据说是背地里勾引男主人,被女主人突然回家撞了个正着。被赶出家门的小芳并没有多大伤心,也没有直接回她的老家长安县,而是直接投奔了刘总,当天便被刘总委任为秘书兼库管一职,原因是半年前小芳跟男主人因装修在刘总的店里买过建材,期间刘总曾偷偷递给小芳一张名片,且附在小芳的耳根说:“以后有事尽管来找哥。”

刘总的库房很大,有一千多平米,专营广东佛山的陶瓷制品,办公室就设在库房里,是一间用铝合金和玻璃制成的房子。中午吃饭时分,刘总翘起了二郎腿,拿起桌上的电话一拨,不一会儿“四川酒楼”的服务员便端来了三菜一汤,外加两小碗米饭。刘总和小芳面对着面坐在桌前,夹着菜,吃着米饭,喝着汤,边吃边说笑着,流露出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二爸、秦叔、张伯他们五人正迎着滚滚烈日把刚到的一车皮瓷砖往库房里卸。二爸、秦叔二人在车上卸,李叔、张伯、毛蛋哥三人用平板车往库房运。刘总伸出脑袋看了看外面火辣辣的天说:

“老杨,老秦,今天卸车皮呀,货多,吃了再干吧!”

二爸说:“那就吃了再卸吧!”

五人停了下来,来到库房洗了把脸。

刘总说:“今天吃啥饭呀?”

毛蛋哥说“老一套,一人一大碗油泼面。”

刘总笑嘻嘻地说:“我知道呀,你们陕西人每天总是离不开面!”

秦叔说:“刘总,不是我们离不开面,而是市场里的饭最面便宜,只要你把我们的工钱再加一下,我们也会像你一样每天吃炒菜米饭。”

刘总说:“人可要懂得知足呀,我给你们的工价可是全市场最高的呀!去,冰箱里有啤酒,我请客!”

李叔说:“这还差不多。”

二爸他们五人便走到冰箱前,一人取出一瓶啤酒,打开盖,脖子一扬,“咕咚咚”向市场内的实惠面馆走去。

整整三天我不是待在二爸的租住屋内看电视,就是跑到市场内看二爸他们干活、打牌、吹牛、闲谝。我来西安是为了找活干的,是为了减轻家庭负担,给自己挣学费的,在家里时我把二爸想象得很神圣,很伟大,很有能耐,想他一定会给自己找一份既体面又轻松的工作干,但结果我却错了。二爸其实只是西安市最底层的一名装卸工,他那有能耐给我找什么既轻松又体面的活干呀?利用二爸他们歇息的机会,我说:

“二爸,我也想跟着你干装卸。”

二爸说:

“俊娃,装卸这活累人,你吃不消,而且危险,干不好就会砸伤脚趾、腿或胳膊什么的。其实二爸这次带你来西安就是让你出来玩玩,散散心,等通知书到了便回家准备上学的行李吧!”

我说:

“不,我这次出门就是为打工挣钱,为给自己挣生活费的,装卸这活我能干,在家里时我啥活没干过呀?”

秦叔说:

“俊娃,不是我说你,装卸这活确实累人,而且危险,前几天东区玻璃市场一个陕南人就在卸货时一不小心被压在集装箱下,腿都压断了。”

“如果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回家算了。”我心情沮丧,不觉低下了头。

此时张伯忽然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

“我家欢丽昨天回家说,给她饭馆原先送酒的那个伙计突然辞职不干了,害得马旗寨批发部的老板今早亲自给他们店送活,老板现在正急着招人呢,要不让俊强去批发部干送货员得了。”

“这活确实适合俊强干。”毛蛋哥说。

我说:

“只要能挣下钱,干啥活都行。”

二爸说:

“咱和人家老板又不熟,也不知此事行不行。”

张伯说:

“有我家欢丽呢,晚上收工我给欢丽说一下,明天一大早就让她带俊强去找批发部老板,成不成他总得给一句话吧!”

二爸说:

“那就要麻烦他张伯了!”

张伯说:

“咱老哥儿们几个,谁和谁呢?就别客气了!”

我高兴极了,心里像乐开了花,现在我才知道张欢丽是张伯的亲侄女,户县人。我说:

“张伯,不用麻烦你了,我来大明宫的第一天就已经认识你家欢丽了,她不是在西村的‘老李家葫芦头’当服务员吗,我自个去找就得了。”

“俊强,你小子貌似老实,实际上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来大明宫第一天就瞄上了人家欢丽,老实交代是不是喜欢上欢丽了?”毛蛋哥哈哈大笑,竟拿我开起了涮。

我羞得满脸通红,只恨这脚底下没洞,否则真想找个洞钻进去才好,忙说:

“毛蛋哥,没有的事,你少胡说。”

“怎么,还脸红了?看来我真说到俊强的心窝窝上了。”毛蛋哥一下笑得合不拢嘴。

“老杨,老张看来你们快要成亲家了!”秦叔笑着说道。

“只要欢丽不嫌弃我们山里穷,我没意见。”二爸也笑了。

“现在不是我欢丽嫌弃不嫌弃的问题,是你俊强看上看不上我欢丽的问题,要知道你家俊强可是未来的大学生,注定要吃国家饭的人呦!”

……

二爸、张伯、秦叔、李叔、毛蛋哥,他们五人你一言我一语嬉闹个不休,我趁机悄悄向“老李家葫芦头”赶去。

沿着熙熙攘攘的西村街道,我径直直奔“老李家葫芦头”,在店门口,便看见张欢丽提着一大包行正从店里走出。

“张欢丽,你这是去哪里呀?”

“杨俊强,原来是你呀!我辞职了,在‘葫芦头’不干了。”张欢丽微笑着回答道。

“真不凑巧,本想找你帮忙,没想到你也遇到了难处,那还是算了吧!”

“帮忙?帮啥忙?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相助。”

“听张伯说你认识马旗寨批发部的老板,我想让你介绍我去他店里当送货员。”

“啊!未来的大学生要去给人家当送货员,我耳朵没出什么毛病,没听错吧?”张欢丽欢笑着说道。

“张欢丽你就别取笑我了,其实我这次跟二爸来西安就是来打工的,多少挣几个钱贴补家里用,还有学费。”我脸红了,不觉低下了头。

“原来是这样,我原以为你是来西安散心的,来玩的,你既然这么说这个忙我帮定了。我来大明宫两年多了,多少还认识了几个人。”

“可你的工作还没着落呢?”

“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我正准备去‘四川酒楼’上班呢!这样的话你每天来我们店送货,还能见上我呢!”

“那再好不过了,刚才我还为你担心,害怕你失业,看来你在跳槽之前早已把工作找好了。”

“那当然了,”张欢丽脑袋向后一仰,自豪地说道:“杨俊强你还傻立着干啥?还不给我帮忙扛行李?”

“好!好!当然!当然!”

我扛起张欢丽递过来的行李袋和她并肩向马旗寨走去。

大明宫下辖五个行政村,分别是东村、西村、南村,北村和中村,中村即马旗寨,是大明宫街道办事处和党工委的所在地,它北依徐家湾,西邻二府庄,东邻辛家庙,南俯火车站,一条太华路从街道横穿而过,周围聚集着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建材、装饰市场,商家数千户,从业人员二十多万。一路上张欢丽都津津乐道给我讲述西安,讲述大明宫,讲述这里的风土人情、地貌特征,以及繁华、壮观与魅力,尽显着一个老西安的老道与自豪。

“杨俊强,你知道新马泰吗?”

“当然知道了,那不是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三个热门旅游国家吗?”

“可我说的是咱西安市的新(辛)马泰(太),可都在咱大明宫呀!改天有空我就领你来个新(辛)马泰(太)一日游。”

“你说是那三个地方,我不懂。”

“新(辛)即幸家庙,马即马旗寨,泰(太)即太华路。”

“哦,西安的地名太有意思了,以后还要向你多请教呢!要知道我这可是第一次出门,第一次来西安,什么也不懂,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不要紧,时间长了就好了。”

“嗯。”

我扛着张欢丽的行李,和她有说有笑,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马旗寨。在一个堆满烟酒饮料的商店门口,张欢丽停了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在往三轮车上装货。

“何老板,你昨天说让给你找个送货员,今天我给你带来了。”张欢丽把我对络腮胡子介绍到,现在我才知道络腮胡子姓何,而他将是我人生历程中的第一任老板。

“是他吗?多大了?哪里人?”何老板停下手中的活问张欢丽。

“十八了,北山人。”

“原先在哪里干过?会骑三轮车吗?”

“刚高中毕业,不会骑。”

“哦,是这样!管吃管住,一个月一千,不过在送货途中,三轮车碰了人,碰了车都要自己负责,丢了货,损坏了商品都要照价赔偿。如果感觉能行把身份证往这里一压,再交五百元押金,现在就可以上班,今天下午先把骑三轮学会。”

“啊!”我万没有想到平生第一件工作竟找得这般容易,但同时另一个拦路虎却把我堵在了门外。我离家时忘记了带身份证,另外就是出门时我妈整给了我五十元钱,路上买票花了二十八,剩余的贰拾贰元钱正贴紧我的内衣口袋,现在都能渗出汗来。多亏这几天生活所花都是二爸付账,否则我早已口袋见底了。我一下急出一身汗来,嗫嚅地说道:

“老板,我没带身份证,也没有钱,不过请相信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笑话!没钱,没身份证,这肯定不行,干这行每天都要与钱,与经济打交道,谁能确定你是哪里人,敢保证就不会把我卖了。去年这个时分,就有你这么大的一个男娃好求歹求要在我店里干活,也是啥都没有,我这人心善,就留下了他,岂料他第二天送货便将我的货款卷走,三轮车卖掉,人跑得无影无踪,到现在都没找着。不是我不相信你,是当今这社会,好人难当呀!或者找个知根知底的保人,替你担保。”络腮胡子说道

“我能,我愿为他做担保,做他的保人。”张欢丽急忙为我出面解围,说道。

“凭什么?”

“凭他是我哥。”

“你哥?是亲哥还是干哥?莫非是你小张自谈的对象不成?要这样的话我就要卖你这个人情了,毕竟你小张是‘四川酒楼’即将上任的领班嘛!”何老板转严肃为风趣,我吊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这你少管,总之我张欢丽介绍的人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否则我便撺掇大明宫所有开饭馆的老板让他们不要你的酒,让你没生意可做。”

“那就留下他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这人若是出了事,我便找你小张负责。”

“那我跑了呢?”张欢丽见何老板留下了我,便和何老板开起了玩笑。

“跑了?你能跑哪里去?别忘了你的底细我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你是户县大王镇人。”

“对,我是户县大王镇人,何老板请大胆用他,出了事我张欢丽担着。”

何老板笑了。张欢丽笑了。我转悲为喜,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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