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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之恋

时间:2016-11-28  阅读:949  作者:王国强

大明宫之恋

宁静的夜晚,星光闪烁,月亮像玉盘一样高挂于天空之上。

转眼我来大明宫已经一月了。一月来,我每天骑着三轮车穿行于大明宫的大街小巷,把一车车啤酒、饮料送到沿街的饭馆和超市。在这些送货的店中,我最喜欢去的便是四川酒楼了,因为在这里我可以看见张欢丽。

张欢丽告诉我,她出生当天母亲便因产后大出血而离开人世,她是由奶奶用面糊糊灌大的。两岁那年,父亲再婚,继母对她一点也不好,不是打就是骂,无奈之下,她只好寄居在奶奶家。十二岁那年,奶奶患病去世,她只好再次回到了自己家里,此时的家里已增添了一个小自己三岁的妹妹,和一个小自己六岁的弟弟。继母变本加厉地挤兑她,劝父亲让她退学,好在有伯父伸张正义,她才将就着读完了三年初中。初中毕业后,她便跟随伯父来大明宫打工,先后在好几家饭馆当过服务员,直至一月前我的出现。

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无法形容对张欢丽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说不清的眷恋,总想见到她,总想把心里的话告诉于她,而且每次见到她心里总有股说不清的喜悦和激动,感到她身上洋溢着太多的精彩和优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对我而言,全是那么迷人,那么让我难忘,真想时时刻刻、每分每秒和她在一起呀!

大杂院内,二爸、秦叔、李叔、张伯、毛蛋哥围坐在一张四方桌前吹牛、闲谝,讲着最近发生他们身边的三件事情。我则坐在他们身边静静地听着。

第一件事是小芳偷了刘总的一万元钱,跟一个推销水暖器材的业务员跑了,跑得无影无踪,像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刘总气得要死,后悔不已,连连骂小芳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同时埋怨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在阴沟里翻船,上了这小妮子的当。有人劝刘总报案,刘总说:“报啥案呢?花点小钱,破财消灾,以后少逛几趟窑子就出来了。”

第二件事是毛蛋哥被人白白地骗了一百三十元钱。

在大明宫东村有一条巷子名叫席柳巷,是有名的红灯区。这里“小姐”云集,每到傍晚时分,成批的站街女公然在这里拉客,招揽生意。

一天傍晚,毛蛋哥禁不住内心的空虚和寂寞,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独自来到席柳巷闲溜。一街两行,齐刷刷站了两排年龄大约二十岁左右,娇滴滴、水灵灵的站街女,说话口音大多都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突然,一个身材匀称、不施粉黛的女孩突然进入毛蛋哥的眼球,且一下子把毛蛋哥深深地吸引住了。那女孩只是静静地独自站在一边,一副心事重重、极为害羞的样子,不是有那么多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站街女在一边陪衬,不是因为这席柳巷是大明宫有名的红灯区,有谁能把她和“小姐“、卖淫”,以及更为肮脏和邪恶的词语联系在一起。她忧郁、凄楚的模样难到不是学生妹吗?也许她遭遇不测,身处窘境,急需要得到帮助,毛蛋哥内心不由升起一股很想保护她、帮助她的念头,同时情不自禁向女孩走去。

“多钱?”毛蛋哥试探性地问道。

女孩没有言语,只是腼腆地向毛蛋哥微微一笑,奓了三个指头。

毛蛋哥心里一热,只感觉热乎乎的。他来席柳巷是头一遭,虽然常听人说,对男人而言席柳巷是福窝,是天堂,可他一直嗤之以鼻,认为这里是龌龊、可耻之地,是下流、肮脏的代名词。可是今天,毛蛋哥完全推翻了自己昔日的己见,变得有些魂不守舍、身不由己了。“三个指头”那不是三十的意思吗?别说花三十元钱和这样纯情的女孩好上一回,即便是坐在一起说说话,谈谈心,交个朋友,他自感也值得。

“那就走吧!”毛蛋哥对女孩说。

女孩莞尔一笑,带着毛蛋哥穿过席柳巷,径直来到一个挂有“招待所”牌子的院内。在经过登记室时,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突然从窗口伸出脑袋,说道:

“小伙,这边缴费。”

毛蛋哥掏出三十元钱递了进去。

“你掏钱,她服务。”中年妇女撕下一张写有三十元的收款收据,朝毛蛋哥和女孩诡秘地一笑说道。

毛蛋哥感到有些可笑,觉得这家店真有意思,干这行还开收款收据,不过他已顾不了那么多了,火急火燎地跟着女孩左拐右拐,一直来到院内最里面的一栋小楼内。一进房子,女孩朝毛蛋哥微微一笑,极为老练地说道:

“老板,点服务吗?”

看着自己心目中纯情无比的学生妹摇身一变成为厚颜无耻的卖淫女,毛蛋哥不觉感到一股失落,但又想:身处污浊之地,岂能有洁玉之身?便觉得情有可原,于是说:

“我刚才不是缴了三十元钱吗?”

女孩说:

“哦,是这样的!刚才你说缴的三十元钱是房钱,包住三个小时,超过三个小时按全天对待,那就是八十元钱,如果你要点服务,那便需要另加钱。”

“那你们这不是骗人吗?”

“骗人?谁骗你了?又没人逼着你让你跟我来呀!”女孩脸色大变,冷冰冰地说道。

“那你给我退钱。”

“退钱?有本事找招待所要去,不过我告诉你这招待所是当地人开的,还没有一个人退成钱呢!反过来说,老板,看你的穿着就知道不是缺钱的主,这是钟点房,难道你认为花三十元钱住这样的房子不值吗?”女孩的脸上又堆起了笑容。

听着女孩娇滴滴的话语,看着她美丽多姿的模样,毛蛋哥一时只感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毛蛋哥说:“点服务一次多钱?”

女孩满脸堆笑着说:“一百。”

毛蛋哥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女孩。女孩接过钱莞尔一笑,说:“稍等片刻,马上就来,”一转身竟推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门再次推开了,一个五十岁左右,满脸麻子和横肉的肥胖女人走进屋子。女人随手将门一关,望着毛蛋哥乐呵呵地笑了,说:

“小伙,快脱衣服呀!傻愣着干啥?”

毛蛋哥蒙了,连忙问肥胖女人:

“你是谁?刚才那女孩呢?”

肥胖女人回答道:

“女孩?我不就是女孩嘛!你不是点服务嘛!我就是来为你服务的女孩呀!”

“啊!”毛蛋哥连呼上当,大声说道:

“这服务我不要了,房也不住了,你们给我退钱,退一百三十元钱!”

“退钱?我又没收你一分钱,不过你点的服务做还是不做,不做的话后面的客人还等着呢!”

“不做!”毛蛋哥蹲在地上懊悔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肥胖女人推开门走了。一个小时后,毛蛋哥低头耷拉、一脸晦气地回到了大杂院。他把自己上当受骗的经过告诉二爸他们,并扬言要去派出所报案,但却被大家制止了。大家伙一致认为,这都是毛蛋哥心术不正惹的祸,假如他不去席柳巷找什么“小姐”,咋会招上这摊事,以后还是洁身自好,少往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跑;其次,即使报案了,派出所帮毛蛋哥把钱要回来了,但反过来又判他一个嫖娼未遂,或流氓罪,罚个千儿八百那又该如何是好。权衡利弊,还是不报案,吃个哑巴亏算了。

第三件事是秦叔为人拉货被骗一百八十元。

二爸他们日常的工作不单是装车、卸货、倒库房,有时还帮老板送货。一天,刘总派秦叔骑三轮车去太华南路的灯饰市场送货。在送完货路过一家灯具店时,店内走出一位西装革履,貌似老板的中年男子。男子向秦叔招了招手,说:

“送货不?”

秦叔见遇上了生意,忙刹住了车闸,笑着说:

“啥货?送哪里?”

男子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大纸箱,说:

“一套灯具,大明宫家居城。”

秦叔瞥了一眼,见纸箱上印着“精品灯饰”等字样,说:

“三十。”

男子说:

“打一个来回,便宜些!我这是给人配货,刚才家居城给我把货发错了,型号配不上,把这箱灯拉过去,然后再换一箱灯回来,就这么简单。”

秦叔说:“那就五十吧!”

男子说:“成交,还不快下来装货,要不是我店里的伙计出去送货没回来,我等着急用,我还不打算雇你呢!”

秦叔赶紧跳下了车,抱起地下的箱子就往三轮车上装。男子见状,又说:

“小心!轻拿轻放,贵重商品,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秦叔有些不悦,但看在即将到手的五十元钱的情面上才没有发作,便轻轻将纸箱装在车上。男子腿一跨坐在车上。秦叔等着车飞快地向大明宫家居城赶去。

来到家居城,男子下了车,瞥了一眼秦叔说:

“你先在这里给我把货看住,我上楼上让他们把那箱灯搬来,再把这箱搬走,然后咱们就回店里,你也就可以拿到钱了,就这么简单,看我多偏向你,不然的话你把这箱灯搬上去还得把那箱搬下来,多累人!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可不能把我货拉跑了,那样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秦叔说:

“我长年在大明宫、太华路一带拉货,哪能干那事,老板你就放心去吧!”

男子向秦叔努努嘴,笑了一下,走进了家居城。大约五分钟后,男子急急忙忙地走出了家居城大厅,一见秦叔面,就唠哩唠叨地说:

“真是的,同一样货,仅型号不同,就问人多要一百八十元钱,真是坑人,要不是我为客户配货,谁懒得要你的破灯呢!”

秦叔见状,知道男子遇上了难事,忙上前问道:

“老板,怎么了?啥事?”

男子一拍大腿说:

“唉,过来换货,人家让我加一百八十元钱,可我偏偏刚换了上衣,出门又走得急,忘记带钱,要不师傅你先替我垫上,我一到店里,马上还你。”

秦叔有些迟疑,出门打工在外,他一直信奉:绝不相信别人,从不借钱给人的原则。

男子见秦叔这种神态,愤怒地说:

“你们这些农村人呀!就是小心眼,见识短,我那么大的店在那里开着,难道能跑了?我上千元的灯具还在你车上放着,难倒会赖账?要不是这样,运费我再给你涨十块,你先给我垫一百八,待会到店里后我总共给你二百四咋样。”

男子一番激将法,秦叔便乖乖地掏出一百八十元钱递了过去。男子一接过钱,转身向家居城大厅跑去。

秦叔坐在三轮车上等呀等呀,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愣是没见男子的面,忙打开车上的纸箱,一看傻眼了。纸箱里哪是什么灯具呀!只是一些塑料泡沫和砖块。秦叔急了,忙跑进家居城大厅问前台服务员,比划着男子的长相及穿着,希望能得到帮助。服务员耐心地解释说:家居城每天客流上万,从秦叔的叙述来看,八成是遇到了骗子,希望秦叔赶快向警方报案,他们这里确实是爱莫能助。秦叔又跑着到家居城的灯饰区挨家询问,问是否有一位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来这里换灯具,灯饰区的店员们都摇头否认,说没有看见。秦叔猛然又想到了太华南路的那家灯具店,男子不是说那家店是自己的嘛!找到了那家店还怕找不见他的人。秦叔又骑着三轮车赶到了太华南路灯饰市场,很快也找到了那家灯具店。灯具店里坐着一位留着烫发的中年妇女,妇女的旁边还倚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娃。秦叔一头冲进家具店,四处寻找着中年男子,恨不得找着后把他撕成碎片。妇女见秦叔这副模样,忙问:

“你找谁?”

“我找老板。”

“我就是老板。”

“不,我找男老板。”

“我们这里没有男的,只有女的,我是老板,她是店员。”中年妇女指了指身边的姑娘娃说道。

“那我找你老公。”

“你找我老公啥事?”

“他骗了我一百八十元钱,我找他讨回。”

“臭车夫,你找打呀!敢在这里血口喷人,我老公是堂堂的国税局干部,岂能让你在这里胡乱污蔑,小心我打电话报警,把你关进局子里去。”中年妇女大骂道。

“哇!”秦叔被妇女这么一骂,一下子急得哭了,便把他来灯饰市场送货,如何在这里遇上男子,再如何被骗去壹佰捌拾元钱的前后经过细说了一遍。妇女见秦叔一副诚恳老实的模样,也便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也就答应秦叔不再报警,最后说:

“这么说来你肯定是遇上骗子了,但我肯定你所说的人一定不是我老公,因为我老公现在正在郑州开会呢!我刚才还和他通过电话呢!这事你若不信可以找有关部门核实。师傅,我理解你们下苦人挣点钱作难,也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吃一堑,长一智,社会经验都是拿钱买下的,以后遇事多留个心眼,今天就权当花钱买了个教训罢了。”

无望之下,秦叔只好骑着车回来向刘总交差。刘总问他送了货为啥花了这么大的时间。秦叔便把自己受骗的前后经过向刘总细说了一遍。刘总靠着他的办公椅喃喃地说:

“骗子!骗子!这个社会他妈的全是骗子,男骗子,女骗子。你老秦被骗了一百八,我却被活活地骗走了一万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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