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能再这样下去吗
风吹平一道田埂需要几十年,陶碗埋在地下过了一个世纪仍纹丝不动,垃圾倒进深山两百年依旧未降解。但是,钢筋插入你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时,这座城市被深深刺痛了;混泥土一层层加厚时,这座城市的心神也被牢牢锁住了。
它不是总这么迟钝,烙印一出现,伤痛是最为敏感的。
可你笑了,反问我:没有人类哪来的创造?没有创造又哪来的城市?
是啊,人文与自然似乎是对矛盾体。
只是,我们可曾询问过地球的意见?人类所向往的都市,你我所渴望的繁华——这些当真是地球喜欢的?它也许只想在那广袤无垠的宇宙规律地自顾自转着,平静地围着炙热的太阳一圈圈地绕啊绕,做一根自由而无用的废柴。
你听言一脸的惊异与愕然。默了许久,稍低了头,微启的口齿吐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它可能根本就不喜欢“地球”这个名字……
这一次,我笑了,无奈而苦涩。
小洁啊,还远不止这些。
你看啊,沙尘暴不再只停留在少数人的生活中、多数人的口头上,它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离我们越来越近。雾霾也不是只有北京才有,它笼罩一座又一座热闹都市,入侵一个又一个细小角落,也渐渐侵袭一颗又一颗人心。地球在伤害我们?可是,我们对它做了什么?
你颇为尴尬地将桌上的快餐盒拿下,丢进身侧的垃圾桶。下意识地瞥一眼垃圾桶后,你又将桶内的垃圾袋紧紧扎上。袋里有数个白色的纸团。你嫌弃纸张规格小,觉得拿来打草稿都不够畅快,便随意揉了丢进袋中。袋底是一件白色的A字裙,是你上周刚买的那件。你只穿过一次,却因为不恰当的洗涤方式把它弄皱了,你也懒得耐心地把它熨平,从阳台取下后就径直扔进了垃圾袋。
有人兴许不屑:没事啊,我有钱啊。钱挣不完,生命却有耗竭的时候。每一朵花,每一棵树,它们只在地球上走这么仅有的一遭。生命一旦被夺走,便再无以后。而它们的尸体,冰冷地在我们手中轮转着,我们却还没做到最基本的物尽其用。
不!有人反驳:我们可没它们这么被动,我们可是人类!
细细想想,人类就注定会有天大的不同?人生一世,不过百年,难道我们只顾自己百年的消遣?人生子,子生孙,世世代代无穷矣。只怕,地球迟早熬不住这无尽的流转。难道像法国皇帝路易十五说的那样——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
你死后,洪水兴许还未滔天,你只是化为了一抔黄土。然后怎样呢?好生安葬吧。将骨灰撒在故乡的那条河中?不,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你断然不会同意。这条河水哪还有往日的清澈?它泛着浑浊的黄色,散发着熏天的恶臭。它的上游,河边城市成千上万市民的生活污秽被排进了河中!算了,回归到传统的习俗,埋在地下吧。与自然融合,安静地长眠下去。可你又果断拒绝。恐怕尸骨还未来得及化为黄土,身上的棺材盖就被人揭去。地皮被人买下,挖掘机和推土机一辆辆驶过。你会被车子碾压,被活人践踏,死了也没有尊严。
尊严是自己给的,而你生前对地球做了些什么?
当然,小洁,坐在我对面的你跟我刚刚所提的人不一样。你没有他们的自以为是,也没有他们的冷酷无情,他们只是人群中的那“小部分”。你会哭,会笑,你会同情可悲之人,心疼不幸的生命。你属于“大多数人”。你只是奔波于忙碌的生活,希望过得随意而舒心。挺直腰板花自己的挣来的钱时,难免有些铺张。
然而,我们真的没有罪?我们真的还能再这样下去吗?
我看见了你慌乱的眼神和微颤的双手。我知道,聪明的你早已洞悉一切。你只是不愿相信也不愿说出口——如此以往,我们才是真正的可悲之人,拥有不幸的人生。
到时,有谁会同情我们?我们还值得别人的同情吗?
终究,你我都落泪了。
或许,地球最后悔的,是含辛茹苦地孕育了人类……
2016.11.25、
肖斜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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