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飞尘,狼烟!
中军帐中,他,背立案前,凝眉苦思。阶下,两排武将战士,俱低头默然。
“报!”
忽一传令声飞奔入账,打破了这僵冷的局面!
他回过身来。
“说”
“报告将军,我方战士前线战败,伤亡惨重,请求撤退!”
此时阶下早已议论纷纷,众将士有言不可撤者,也有言当撤!
“报!”
又一传令声飞奔而来。
“报告将军,我军护送粮草的部队在押运途中,遭遇敌军埋伏,已全军覆没!”
他的心猛地一阵刺痛,好像被谁用利剑刺穿一般。
“全部退下!”
这时,帐帘忽然被掀起,进来了一位绝艳女子。
那女子道:
“霸王切莫烦心,小心伤了身体。”
“姬儿,都是我无能,让你与我一起受苦!”
“霸王说的哪里话,虞姬此生能为霸王鞍前马后,也算不枉活这一世。”
“可现在我们四面受敌,又无粮草,恐怕已是瓮中之鳖了。”
“霸王不可丧失斗志,虞姬不才,愿为霸王解忧!”
“姬儿有何良策?”
虞姬侧身在他耳边,俯耳呓语。
次日,两军对阵两军对垒,战鼓齐鸣。
“项羽小儿,快快下马受降,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何人?快快叫那刘邦出来见我。”
“你已是危墙残垣,大厦将倾,有何资格面见我家主公。”
“且慢!”
敌军阵内,忽然从中裂开,映出来一位须面长髯的男子。
“项王又何见教?”
“刘邦,你为何对我赶尽杀绝,难道你不记得鸿门宴的事了吗?”
“项王对刘邦误解了,我并非置你于死地,此实乃天命所归,况且一山不能容二虎,着实非刘邦所愿啊!”
好一个刘邦!将自己推卸的干干净净,真乃千古伪君子所不及。
他苦苦一笑。
“既然如此,却为何迟迟不肯杀我?”
“你我二人本是同根之人,患难兄弟,我又怎能忍心,项王,不如听刘邦一言,你若投降,这楚荆之地还是你的。”
“哈哈哈,人言刘邦小儿,巨滑奸诈,果真如此,你我废话少说,赶快躲在阵后,小心我剑不长眼。”
“项王执意如此,非我所逼。”
刘邦复身回营,敌军裂而复合。
他一声令下,脚踏乌骓,身披银甲、策马舞枪、往来敌军之间,纵横冲杀。霎时间,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然往来冲突已二十有余,却迟迟不能突围,转眼之间,已是旁晚时分。
收兵,回营,点兵数将。
他笑了,苦笑。
他看了看这些和他浴血疆场,一起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兄弟们,如今只剩下几百人。
“是我害了你们,我有罪啊!”
他说罢,捶胸顿足,伤心欲绝。
“将军,我们都是有血性、有胆气的楚国男儿,能和将军一起出死入生,保家卫国,是我等福气,今日虽暂时失利,我等相信,明日再战,必能取那刘邦老贼项上人头。”
看到他们能个个士气高昂,他又怎么你不知,他们的心早已碎裂。
帐中,他,虞姬。
“都是虞姬无能,没能给霸王出良策,虞姬有罪。”
“姬儿,并非你此计不行,实在是寡不敌众,难独挡一面啊!”
“拿酒来!”
“将军!”
“今晚我要痛饮一番!”
“既如此,虞姬愿为霸王舞奏。”
“好!如此'雅兴’,当可作诗一首。”
项王举杯出账,众将皆随其后。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中军帐里,他醉酒狂饮,昏昏沉沉,心却滴滴流血,历历在目,而她翩衣起舞,泪水却早已浸透了衣裳!账外,众将士无一人莫不是潸然泪下。
忽然,听得外面鼓声阵阵,他一惊,出账一看,四周无人,楚歌却四面八方传来。
“将军,刘邦老贼欺人太甚,请将军下令,让我等杀他个痛快,岂能在这受着窝囊气。”
他哈哈大笑,复身回帐,
“霸王,刘邦此举是要惑乱人心,霸王且不可中计!”
“哈哈哈,刘邦也太眷顾我了吧,这等紧张我,莫非害怕我逃了不成?哈哈哈”
“那霸王作何打算?”
“稳定军心,待明日再战!”
“霸王,虞姬有话对你说。”
“说吧!”
“虞姬本是一闺中女子,因慕霸王英名,蒙霸王不弃,才能陪伴左右,绝非是贪图名利之人,可今日之祸,皆因虞姬而起,虞姬愧对霸王,愧对楚人,今虞姬愿以一死,方能赎罪,霸王,虞姬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此生无憾!”
他大吼一声
“不!”
为时已晚,剑声落地,鲜血从玉颈流出,浸红了那一袭纱衣,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也滴在了他那早已裂开的心中。
他仰天怒吼
“为什么?”他已泪流满面。
“姬儿,你怎如此犯傻,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何意?”
闻声而来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都皆默然痛首。
第二日,他重点兵马,却只剩下八百人。
“将军,我等今日愿决一死战,护送将军突出重围。”他重新披上银袍战甲,手握银枪,脚踏乌骓,策马于敌军阵营,敌军骇然,往来冲突,竟无人敢当。
“项王真虎将之才,可惜啊!”
敌军阵中,的卢马上,那刘邦正抚须叹道。
终于,众将士杀出一条血路,全军一路奔走,逼至乌江。
乌江面上,残阳凄厉,云涛水怒。
他苦笑了一声,昔日曾经八千子弟横渡长江何其壮哉,怎料今日却被这乌江阻了去路。
正这时,江面上,缓缓驶来一条小船。
原来是乌江亭长。
“将军,赶紧走吧,留得青山在,他日好为兄弟们报仇雪恨啊!”
他不语。
“项王,我老汉虽不懂得什么经论韬略,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霸王可要三思啊!”
“今日我等大势已去,况且我手上早已沾满鲜血,如若再做困兽之斗,只怕是要多赔上些性命,事已至此,莫要多言。”
“既然将军去意已决,我等焉能做缩头乌龟,众将士愿随将军之后。”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角划下几滴浊泪。
“亭长,多谢你的好意,这匹乌骓马是我的坐骑,与我出生入死几十哉,今送与亭长,望亭长能为他另觅良主,项羽在这感激不尽。”
说罢,他回身一看。
刘邦的军队已到跟前。
他剑眉一扬,圆眼怒睁,枪头直指敌军。
“刘邦,今日之败,我无话可说,只求你放过江东万千生灵,他们都是无罪之人,不可杀之!”
“这是自然,只要你此时投降,仍使项楚霸王。”
他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乌江以东,然却什么也看不见。
良久,他转身拔出长剑,仰天怒吼一声“既生羽,何生刘?”
说完,便抹剑自刎。
这正是:可怜英雄多磨难,生不逢时也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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