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家乡的冬天充满了温情,我从来都是热爱家乡冬天的。可是,我已经很多年不在家乡过冬了,每年到这个时候就特别想念乡村的炊烟袅袅的冬晨,还有那暖融融的晨阳。天空从来都是纤无点云,晨曦就从一碧如洗的高空照射下来。江淮上升起乳白色的雾霭,弥漫在山丘幽谷间,远处的山棱是白净净积雪。湿润的晨飔轻轻地拂弄着烟囱里涌出的青烟;这样的情景在城里是无法赏析到的。
有一天清晨,我打开窗户一蓑皑皑白雪将整座后山都覆盖了,山脊、大地和屋顶都铺上了一层闪闪耀眼的白雪。没过多久,屋檐的雪便开始化成水滴,滴滴答答连珠带串的往下坠。太阳舐去了枝头的积雪,极目望去,山丘上的一树一枝、一花一草,经过了一夜的霜雪覆盖,在阳光普照下开始慢慢的挺直腰杆、卸下了沉重的背负,呈现了原本属于它的娇娜与孤傲。
道旁篱边,积雪还堆得高高的,田野坑洼里的雪块照在太阳底下像是一块块白银,稻草垒成的堡坎,错落有致的形成一个鬼魅的迷宫。当地面的白霜像璀璨的钻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或者当挂在树梢的冰凌组成神奇的连拱和无法描绘的水晶的花彩时,还有什么东西比乡村的白雪更加美丽的呢?
我已记不清有多少年不在家乡过冬了,那里的冬天是否还是我年少时的模样,是否还是和我的记忆一样成了永远的定格?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当太阳下山那一刻,整个天空会呈现鱼鳞片的云朵,在晚霞的映照下宛如一条栩栩如生巨大的金鱼悬浮天空。夜间里和几个好友围绕着火炉,煮上一壶浓郁的茶水,吃点家乡特产的点心,有说有笑,有喜有乐,谈谈理想,聊聊人生,絮叨絮叨生活里的不如意。古朴的瓦屋内溢满暖暖的温情。
这些场景与温情在城市里的夜里是一种奢望,相其反之,城里的夜,总是那样让人冥思遐想。每当夜幕降临就呆坐着窗前看着缤纷街市,听着车鸣人嚷,繁荣里多想卸下拼搏的包袱,摒弃循规蹈矩的生活、穿上舒适轻巧的帆布鞋,休闲的牛仔裤,个性的格子衬衫行走于山野溪林,寻觅一处春夏秋冬轮番光顾的居处;春有百花蝶影,夏有紫光清凉,秋有落叶蝉鸣,冬有雪舞青梅;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这不正是我的家乡吗”?
我立即将我的思想从低处升高,转向自然界所有的生命,转向事物普遍的体系,转向主宰一切不可思议的上帝。此刻的我已迷失心灵的大千世界里,我停止思维,我停止冥想,我停止内心的燥动;我怀着快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愉悦,我陶醉于这些季节交替观念,我喜欢把想象拉进季节的空间里任其驰骋;我禁锢在生命疆界内的心灵感到这儿无比的宽阔,这使我在黑夜里放飞思绪,不在受迫束缚的挤压。
大自然在冬天里邀请我们到火炉边去享受天伦之乐,而且正是在乡村才能领略这个季节罕见的明朗的阳光。在我国大多都市里,都是阴霾多雨的天气,一场雨过后,臭气熏天和冻结的烂泥几乎永远干燥之日,看见就令人恶心。在乡下,一片阳光或者刮几小时风就使空气变得清新,使地面干爽。可怜我们这些城市工人,对此也十分了解,我们滞留在这个垃圾场里,实在是由于无可奈何。所谓的城里人所过的人为的、悖谬的生活,违背了大自然的安排,结果毫无生气。
记忆里的乡村雪景,使我在这个寂寥繁华都夜,添加了几许温情,内心有一种无名的热量蒸馏着冰凉的身体。多想回到家乡,在乡村的漫漫长夜里,大家可以亲切地聚集一堂,甚至时间似乎也听从我们使唤。由于人们能够沉静下来思索,精神生活也变得异常丰富。这样的夜晚,同家人围炉而坐,难道不是极大的乐事吗?
文/寒亭苍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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