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未浓
清代小说家李汝珍在长篇小说《镜花缘》里写了个两面国,里面生活的都是“两面人”,他们平时“个个头戴浩然巾,却把脑后遮住,只露一张正脸”,正脸“那种和颜悦色、满面谦恭光景,令人不觉可亲可爱”。一旦掀开脑后的浩然巾,就露出了“一张恶脸,鼠眼鹰鼻,满面横肉”,狰狞可怖。
故事纯属虚构,但小说家是从社会生活中获取创作灵感的。回顾历史,稍加注意,便会发现,许多贪官污吏、乱臣贼子都是两面人。秦朝蒙君惑主的赵高,唐朝口蜜腹剑的李林甫,宋朝里通外国的秦桧,明朝一意媚上的严嵩,清朝擅长逢迎的和珅……表面上都冠冕堂皇,私下里却卑污不堪。
顾名思义,两面人就是有两副面孔,一张阳面,一张阴面,一张脸在人鬼之间不停地变来变去。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借助假面具攫取权位,在行动中不时地“变脸”。如《红楼梦》所说:“台上握手,台下踢腿,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脸上一脸笑,脚下使绊子”。
这种人前一副面孔、人后一副嘴脸的行径,有很强的隐藏性和欺骗性。他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巧舌如簧,善于抓住各种有利时机,将廉洁与腐败、赞美与诋毁、阳光与阴暗,有机结合起来,破坏性极大,尤其是手握大权时。
安禄山曾当面叫唐玄宗干爹、叫杨贵妃干妈,极尽奴颜媚骨,背后却要夺其江山,要其性命。他一手制造的“安史之乱”,使号称“开元盛世”的大唐,从此一蹶不振,那个“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绝代佳人,落了个“宛转蛾眉马前死”。
两面人并没有因历史已成为过去而消失殆尽,翻看近年查办的大要案,会发现不少腐败官员扮演了两面人角色。他们表里不同,言行不一,台上台下两个形象,人前人后两种表现。在台上慷慨陈词,一到台下便与狐朋狗友聚会,包二奶,养二爷,权钱交易,贪污受贿,蝇营狗苟,欺世盗名。群众说他们:台上是孔繁森,台下是王宝森,见领导是和珅,见百姓是泰森。
深圳市原市长许宗衡曾对“圈内人”说:“我在会上讲的是说给人听的,咱们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某县县委书记因贪污受贿被判刑16年,一位老领导说,他是我接触的26任县委书记中,讲廉政最有水平的一个。
鲁迅先生说:“国人惯于把做人与做戏混起来,在生活中也演得很卖力。”做戏是一时的,戏演完了还是普通人,并无害处。做人的假面孔被涂以正人君子油彩,丑陋就会裂变为美丽,肮脏就要转化为洁净,低贱就能升华为高贵。一旦成为人的主观意识,人们就会见怪不怪,产生耻感麻木。成为横在党与人民之间的“隔热层”、寄生在党的肌体上的毒瘤,败坏公务员队伍声誉,损害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
产生两面人的主要原因是:信仰缺失,一个压根就没有信仰的人,私下的表现与公开场合使用的“脸谱”肯定不同。管理体制存在缺陷,一把手权力高度集中,当一个人权力至高无上时,他就是制度的破坏者。与官场氛围也有关系,一些地方民主严重不足,个人独断专行,属下命运掌握在领导个人手里,一些人为了仕途,曲意逢迎,扮演两面人。
根治两面人,下文件提要求远远不够,靠道德自律也很难。要把权力牢牢锁进制度的笼子,分散个人权力,实行硬性制衡,不给两面人任何表演舞台。强化监督机制,扩宽举报渠道,增强识别能力,不为假象迷惑,让两面人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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