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若是可以微微停留,我想留住那片刻的浮华与苍老。
——军子
胡老汉拄着木拐,迎着吹来无限春意的清风。一双昏花的眼睛,隔着万重山,越过千条河。眺望远方的城市。纵然眼前只是一片广阔的田野,丝毫没有半点城市的影迹。 风儿吹起老人不多的白发,满脸的褶皱在灰尘中微微舒展。
儿女们在城市里开枝散叶。如今不光有了儿女,甚至有了儿孙。独居乡下的老父亲,已经是风烛残年。
胡建走出老房子,转了几条巷子。给胡老汉披上一件衣服说:“爷爷,回去吧。” 胡老汉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快要连成线。“小建,不住一夜,明天在走?” 胡建踌躇道:“爷爷,后天学校开学,明天我得收拾东西。”
胡老汉点点头,深思道:“学习重要啊,你爹当初要是好好上学,比你姑姑有出息。”
“爷爷,我得走了。”胡建看看手表,下午三点。
“去吧。路上车多,过马路慢点。”
“恩”
“有时间让你爹回来看看。”
“恩”
“让你哥把孩子抱过来几天。自打孩子出生,爷爷就没见过。”
“知道”
“回去了别乱跑,先回家。”胡老汉朝着远去的胡建喊到。
“知道了爷爷,回去吧。”胡建在远处喊到。随后,消失在转弯处。在往前走,有一个公交站。
“哎……”胡老汉叹息一声,望着如波涛一样滚动的田野,出了神。
夕阳沉下西山,世界一下子变得黑暗起来。胡老汉早早的插了门,拉着灯。屋子里很安静,那只肥胖的老猫一到了晚上就跑的没了影。白天回来,缩在窗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外边的狗,吃饱了饭,窝在狗窝里,睁着眼睛,不知道想着什么。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胡老汉的声音。
“也不知道小建回去没有。”胡老汉倒了一碗白开水,把馒头掰成小块小块的,放到碗里泡着。又解开塑料袋,把里边的咸菜倒在空碗里。 小建带了很多东西,奶粉,八宝粥,牛奶,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药。但是老人最想要的就是咸菜。城里的咸菜,切成丝状,卖给顾客。胡老汉第一次吃就喜欢上了。其实就是老腌菜。自从老伴死后,算下来,已经二十年没腌过咸菜。二十年前,小建的爹才刚结婚三年。吃了一次,以后每次家里人来看他,都给他带这种咸菜。
等馒头泡一会儿,老人拿着筷子。夹一块馒头,夹几根咸菜,喝一口水。一个馒头吃完了,水喝光了。胡老汉把东西收拾了,坐在炕上,腿悬空着,双手拄着拐杖。盯着地下发呆。 这一发呆,不知道要多久。可能是半个小时,可能是一个小时,可能是一个夜晚。
“红红(大女儿)的头疼好点了没有?这么大岁数了,孙子孙女的事让孩子们操心去吧,你废心干什么呀?身体本来就不好。哎……老啦。说的话也没人听的进去了。……” “半年了,老三怎么没回来看看,是不是媳妇又住院了?哎……连个消息也没有。”胡老汉喃喃自语着。
家里有一台电视机,老人是几乎不怎么看的。只有早上八点,打开电视,带着老花镜,瞅着县里的电视台,看一看能不能看到军子,军子是小建的哥哥,在公安局上班。小时候,小建和军子跟着胡老汉。在乡下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在胡老汉心里,格外惦记这两个孙子。有一次,胡老汉偶尔看到电视里的孙子,穿一身警服,显得又年轻又精神。自此,每天早上的新闻,是胡老汉生活必不可少的事情。
晚上九点,胡老汉吃了药,铺了炕,躺下睡了。一晚上得醒好几次,稍微有些风吹草动的声音就能让他醒过来。院子外边一有动静,狗就叫起来。往往这个时候,胡老汉就坐起身体,屏住呼吸听着外边的动静。村子里经常有小偷偷东西的,乡里边离得远,民警的警力有限,水平有限。最多也是开着车,在村子里边放着警笛,吓唬吓唬小偷。但是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丢东西的照样丢。什么时候狗不叫了,又过几分钟,确定外边没有了声音,胡老汉又躺下,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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