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说过我们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认识她的第二年头,虽然中间有过起起伏伏,有着不间断的吵架,但是每次双方都发现很难去离开对方,这真是奇怪的现象。
他反复的想着这样一段不算太长的冷战过后,说这样一段话是否合适。毕竟,今天就是她的生日,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会搞砸她的这个生日。然而,他从这样子的话中只能感觉到的是矫揉造作,听到的只是自己正像一个无能的孩子站在陌生的街口,正期盼自己能重新得到父母的庇护,而这正是他所厌恶的。他一面摸着方向盘,一面吐出一口烟雾。然后,轻轻地瞥了一眼旁边路上正和自己交错而过的一辆辆汽车,心理阵阵的发慌。这种疾驰而过的感觉让他有一种错位的恐惧,有一种无法摆脱的盲目感。他正了正视线,“嗯……难道不是跟这个一样么?就好比这些个跟我错过的汽车一样吗?这句话完全就是背道而驰!”他攥紧了方向盘,随着车流驶向隧道,不再讲话。
在进入隧道的一刹那,阳关瞬间被微暗的黄色照灯所取代,打在脸上的炙热感瞬间消失了,他的心绪也平静了下来。随着进入隧道越深,他发现他也变得越加的安然起来,仿佛如船儿进了港湾,再也不用在风暴中颤抖了。隧道里昏黄的光,竟令他一时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那样温暖的错觉,就好像早上起来感觉到的温热的被窝里的滋味。
他沉沉地吸了口烟,温热的抿起嘴,任烟灰掉在今天新换的西装上也没察觉。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我是说,我们都没为那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耿耿于怀的话,我希望我还是前天那个我,和你坐在一起,一起喝着啤酒,一起吃着我手艺欠佳的菜色,我想我们可以当这些,嗯……很抱歉我又提起来。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是爱你的,并且一直那么爱你。”难道有比这更完美的托词吗?有谁会在我那脉脉的眼神到来时,还没有被融化的?
他讨厌太阳,此时,却意外的将所有的明灯当作一颗颗不灭的太阳,他照亮着自己根本找不到的那条路。
“买什么?”他从鼻子里吐出了烟雾,静静地想了好一会儿。
“玫瑰不能少,还有……”他将烟熄灭,突然灵光一闪,“那枚戒指?”然而当他自语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时,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烟灰缸,他的手死死的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保持原来的姿态。
“为什么不?”他移开手,抽搭了下鼻子,然后突然看着反光镜中的自己,狠狠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不?”他朝镜中的自己邪邪地笑了起来。
他想着她曾多次徘徊在那边的橱窗旁,却从来没从明码标价的橱窗外边走向店里,然后一面嘴里还说着,“我总觉得这枚挂在胸前的戒指根本就不值那么多钱!我敢打赌,十分之一,也许连十分之一都用不上的成本价。”
他能感觉到她眼里的某种希望,就活生生的在那里跳,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向父母要东西时眼里的那种样子,让他心理既觉怜又觉酸。她在谈起这枚戒指时,嘴唇总是高高扬起,就好像说着一个她永远不觉得无趣的话题一样。
但是,两万多的价格,他犹豫了好几次,也没有下决心买下来,而今天,恰好是她的生日。
“如果我能为她做点什么的话,也许就是现在了。”他在不自觉中说了这句煽情的话,连他都没有察觉,这句话就是他平时最不喜欢在她面前说的话。他讨厌一切形式的煽情,尤其在自己的亲人面前,他回避这样的话就好像回避小时候禁忌在别人面前提起的“性”字一样。只不过现在他可以提“性”而却不再提这些个煽情的语言了。
他抖擞了下精神,阳光重又拍在他的脸上,他开始觉得心中某种激烈的感情再也阻挡不住了,他开始神经质的对着后视镜摆着肆无忌惮的笑——露出一排泛黄而又参差不齐的牙齿。炫目的阳光在他轻微的舞动头颅时,狠狠地刺啄着他的眼睛,他开始觉得阵阵地眩晕,车内余留着的陈年的烟味也突然的搅醒了他的味觉,令他真切的闻到那股子烟臭味,他咽了口吐沫,摆正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立刻将车窗打开,让温热的风从外面灌进来。他恢复了平静,开始享受着回家的这段路程,车里没有音乐,没有烦人的讲话声,没有没完没了的关于学校的琐碎事情,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重新的找到了16岁那年的夏天从寄宿学校回到家里时的那种惬意。他还能清楚的记得,父亲开的那台四面全是透明无色玻璃的面包车,母亲坐在他前排的座位上,他则坐在满是我行李堆起的行李山中,什么都不想,只想着外面漫无目的的蓝色天空和白云,只想着漫无目的看着他们走过的路,只想着怎么漫无目地的度过那个阳光充满车里的下午。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