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逢去茶馆便兴奋不已,倒并非真是由着那苦叶翻飞的茶沫的猴急性子牵住了眼耳口鼻,甚是荒谬地握着白勺六神无主地敲打餐盘,叮叮哐哐声里透着几分不上规矩的毛躁。寻常外乡人均要笑问此般架势是要作甚?厨子侍应道:就来、就来,请你来(俚语,译同“你们”)稍等!好容易挨了半晌,蒸笼霎时间就忽然趁着重新席卷上来的倦意天女散花般地占满了每张桌席——介时哪里还管得了什么西装革履的体面文雅,尽是些骄矜自持的绣花枕头玩意儿。垂涎者一贯多孩童,尤汤汁满灌且又口感酥软之大馅儿虾饺为至情至爱之首要,并引以为推崇。蟹黄包次之,刚蒸出笼的白面馒头上总铺撒着些个红蓝黄绿的糖条儿,热气腾云直上,乍以为凤凰于飞却又秉性顽皮,香味由口鼻活脱脱地直奔心肺去了。全然忘了净手先后与否,于是使出了吃奶得劲儿连蹭带爬地挪上桌子,油腻腻的袖肘支起马虎子似的鬼画符脸,煞有介事地借手指拈着、掌心按着,然后甜津津、香喷喷胡乱撕咬上几口,留下个囫囵整半的狗牙印儿。其实没多会,有按捺不住的撒腿就溜出去疯玩儿去了。直愣愣地剩下一桌硬朗的老骨头,乐呵呵地接过自家的小狗崽子啃了两口的馒头花卷儿,一板一眼地嚼着,然后一丝不苟地吞咽下去……
(四)
寸草尝有参天之志直至卓姿消隐,事必躬亲之敬业果敢不让当初嬉戏追逐,然赤足风干殆尽,寒窗里外谆谆教诲。为人母者,相夫教子恪尽其道;为人母之母者,遍观平民百姓寻常家小,博爱远胜于疆土幅员之辽阔,蒲公英籽漂洋过海代代相传,耕耘抛洒,繁衍生息。莘莘学子常年奔波逐流,时而贵屈男儿黄金膝,面朝乡土俯首叩拜。
渐闻牧笛忽远忽近,蹄声拖沓,田野中摇过点点铜铃,辛劳始终而陶冶悲欢离合,暮色栖霞灿黄余热,概不能堂而皇之。初为人事起,牧童便改骑坐为牵引相伴,缓步苍穹,湍急伶俐满是郑重其事。再别,再别,打点打点,拾掇拾掇,盼儿孙荣归故里。
芭蕉美人,终不能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问居陈百家姓氏,唯有闪闪的红星。
2012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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