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说,她们快要放假了,不是六一,不是暑假,是麦忙。
小时候,我也有这样的一个假期,收麦子。
十多天的假期当然是忙碌的,不是忙着写作业,不是忙着收麦子,是忙着开心,忙着捣乱。那时候,大型的联合收割机还未普及,半机械化的操作,让这个农忙时节在小孩子眼中显得如此有趣。
打麦场之前,麦子还未变黄,大人们忙着各种准备,下学之后,我扔下书包跑到奶奶家,爷爷从地里捎些青麦,奶奶做晚饭时,用的是地锅,那些青麦自然是用来烧烤的,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烧麦。仁醇香,面筋柔,每次吃完,黑黑的嘴圈,乐的爷爷奶奶开心的笑。这种美味,如今却再也享受不了了。
放假的前两天正要打麦场,就是在麦地的边上碾出一块空地,平平整整,地面是清凉的,光着脚在上面跑来跑去。麦场打好了,就要把割好的麦子一车一车的拉到场里来,我要做的就是坐在地头的树荫里,等着父亲母亲下令,当他们需要时,我就一路小跑送过去井凉水,喜欢看着父亲在太阳底大口大口的喝,然后拍拍我脑袋说,“去凉荫儿里吧”。我就跑回去,继续坐在树荫下,看着他们。
场里的麦子已经足够多了,开始碾场,父亲开着拖拉机带着石磙,我坐在拖拉机的挡板上,一圈一圈又一圈,我吵着要开,父亲并不拦,在边上帮我扶着。碾的差不多了,麦子都剥落下来沉到最低,停了拖拉机,整个麦场是暄软的,我就撒开了疯,跑啊,跳啊,翻啊,滚啊,累了就地躺下,看着天空,看着云彩,有一次竟睡着了还。等他们挑开了秸秆,弄好了风机,接下来就是杨麦子了,用木锨铲起来麦子,撒到空中,糠啊芒啊,随风飘到一边,麦子像雨一样落下,不会儿,就有了堆成小丘的麦子。
傍晚,母亲回去做饭,父亲留在场上歇息。母亲做的饭并不给父亲吃,我也只是尝几口,因为父亲有自己的晚饭。天色快暗了,母亲催我去场里。我就提着啤酒,卤肉,馒头,当然少不了我自己的饮料。到了场里,父亲已经在等着我了,他总笑着说要我喝啤酒,我要喝的时候他又不让。父亲吃的总是很大口,我想着将来,我也要这样吃。
晚上,父亲就睡在场里,我也想睡在这儿,父亲总不让,我就躺着麦秆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小时候天上总是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星星。小时候是没有瞌睡这个状态的,要么在闹腾,要么就是睡着了。我总是记不清我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就在躺在家里的床上了,母亲说是父亲把我抱回来的。现在,偶尔在我躺在床上还未睡着时,不自觉的就会出现那个满天星星的画面,我就向天上飞啊,离星星们好近好近。
今年的麦子又快要熟了,只是再也没人给小妹烧麦吃了,也没有人再去打麦场了,联合收割机方便多了,父亲不在那样静静的坐在麦场上,而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那样的天空,那样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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