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哥哥喜进新居,父亲从不远百里风尘仆仆地赶来为儿子祝贺,我也从与哥哥相距数百里的学校赶来。父亲听不懂更不会讲普通话,所以由二姐陪同父亲。
我和父亲同一天到哥哥那,父亲和二姐出发得早,所以他们先到了。那天天气刚转冷,入冬不久,大街上行人们裹得颇严实。在灰蒙的天空下,在拥挤的公交车上,我却有几分兴奋,脑子里翻滚着和家人欢聚的快乐情景。
我跳下公车,快步走向哥哥的住处。哥哥在们口迎接我,对我说父亲在等你呢。我刚跨进门,父亲和二姐以及哥哥的女朋友都露着笑脸迎接我的到来,父亲没有站起,只是微微倦缩地坐着,两手相合夹在两腿之间,从他单薄的外套以及不断颤动的大腿上, 我看得出父亲的冷意。满是黄土的旧皮鞋不住的上下颤抖,我顿时心酸了,我亲爱的老父亲,寒酸的折腾了大半辈子,在儿女长大了的今天仍然要经受寒冷。我马上叫哥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可父亲坚决不披,怕弄脏哥哥的外套。
闲聊了一会,哥问我们是否饿了,于是带我们到他公司不远处那吃粉面。途径一个补鞋摊,哥哥或许和我一样早已留意到父亲那满是黄土的旧皮鞋了吧,于是便叫父亲到那擦擦。
补鞋店在对面人潮如涌的街道旁,父亲走在我们的后面。一路上我们三兄妹有说有笑,父亲却跟在我们身后沉默不语,在吵杂的街道上小心翼翼的跟着我们,我不时回头拉父亲一把,催促他走在我们旁边,可他只是有点紧张的叫我们不要理他。过马路时,车水马龙,四周的霓虹灯亮了,十字路口上人来人往,各种颜色的灯让父亲的眼睛应接不暇。父亲从来没有走过大城市的马路。那双在泥地上可行走一辈子也磨不破底的旧皮鞋在路灯光下显得的特别显眼。在等绿灯时,人们僵直的望着路灯时,父亲却迷茫而又兴奋的四周张望,我深深的懂得,此刻父亲那淳朴的的心灵和这五彩斑斓的景象相遇时迸发的欣喜是多么的浓烈。可当父亲看到左右异样的眼神,脚于是不自然的挪动着。绿灯亮了,我搭着父亲的肩膀走过了马路。
来到了补鞋摊,哥哥扶着父亲瘦骨高耸的肩膀坐到擦鞋座上,父亲拘束的坐着。那个擦鞋大叔大声吆喝着:要擦十块的还是五块的?父亲抬头看看我,我慌忙替他回答:五块的。然后把话翻译给父亲听,父亲低声说:怎么这么贵。
是啊,怎么擦一次鞋这么贵呢,相当于父亲上山背一百多斤柴来卖呐,相当于父亲一天割几十棵松树树脂的卖钱呐。父亲仿佛觉得价格贵还是出于对老鞋匠的尊重吧,坐着弯着腰静静的看着鞋匠手中的皮鞋。我站在父亲背后看着,在冰冷的空气中,透过父亲单薄的外套,我清晰的看到父亲弯曲的脊骨,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竟有如此高耸的脊骨。我静静的看着,从他花白的头发顺着脊骨一直打量到鞋匠手中的旧皮鞋,我的眼泪溢出来了。我亲爱的父亲啊,你那瘦小的身躯历经了多少风霜啊,你那凹凸的肩膀抬过多少吨重量啊,你那细小的脊骨支撑过多少压力啊,你那短瘦的双腿跨过多少坎坷啊……
父亲前大半辈子都在苦力工中熬过,那被重量压得弯曲的腰杆不曾在别人面前挺直过,面对这位可敬的鞋匠大叔更是如此。
鞋终于擦完了,哥哥替父亲付了钱,我扶父亲离开窄小的座椅。父亲穿着程亮的皮鞋极不自然的走着,双手时而放在口袋,时而僵直的摆动,我特意让父亲走在前面,我脑海不住的喊着:父亲你勇敢地踏步吧,你背后永远有着像你一样坚强的儿女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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