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说明,我是客家人,是个地道的揭西的客家人。
客家文化博大精深,像大家都熟悉的围屋,东江三宝等等。但是这些都不是我今天要介绍的,我所要介绍的,是从我出生起,一直出现在我生命里,甚至直至我死亡,它都会一直陪着我,而夏天,我更是因为有它,而感到全身舒畅。它就是其貌不扬,但是内涵丰富的揭西擂茶。
我觉得有必要向大家普及一下揭西擂茶的历史。揭西擂茶有较为悠久的历史渊源,陆羽《茶经》卷三“闻南方有一困蜀妪作茶粥卖”,结合河婆地名的传说,此蜀妪可能就是指何婆。陆羽是唐朝人,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他所说的茶粥就是把茶叶碾碎成细米,加上米粉、油盐,制成茶团或茶饼,饮用时捣碎,放些葱、姜、椒、桂等调料,用水蒸煮,煮成一大锅茶粥供大家食用,这就是最初的擂茶。
当然,从小喝擂茶的我,如果不是有目的的去查找资料,我也不会知道关于茶的历史。但是即便是如此,擂茶在我心中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因为此茶,生此情。
我的童年,家中大都弥漫着擂茶的香味。并非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事实是如此黑不溜秋的东西,真的是人间无比香的美味。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天,广东的夏天向来燥热,人也跟着浮躁,吃不下饭。每到这时,奶奶就会擂一大钵茶,等待着家人的回归。而我,最大的乐趣便是蹲在奶奶身边,看她旋转着擂茶棍,看着茶叶,花生,芝麻,在那有魔法的擂茶棍下,慢慢散发出香味。然后,冲一壶热水,加一点盐,此时,更是香味扑鼻。若是冬天的话,我便会求着奶奶赶紧给我送上一碗,热热得喝上一口,那真是世界上最可口的饮料。但是,通常这壶茶冲好了,揭西擂茶却还没好。因为,真正的揭西擂茶,还有“净茶”、“饭茶”、“米骨茶”和“烳米茶”这几样。刚刚我所说的可口的饮料便是“净茶”。通常情况下,擂茶可以当午饭吃的,喝“净茶”是不够的,这时,便要变着花样吃了。
所谓“饭茶”,就是先煮好一锅饭,然后要炒几个小菜。通常我们把这些菜叫茶菜,是用晒干的虾仁,自己腌的萝卜干,花生,还有当时的时菜,例如豆角,荷兰豆之类的,炒上几盘,香香的。做完这些,就一切都准备好了。在我的记忆中,我通常都是捧着“净茶”,看着电视,等着爸爸妈妈回家。在那炎热的夏天,还有我那等着爸妈回来那迫不及待的心,就这样过了整个童年。爸妈回来,大家坐在餐桌上,舀半碗饭,放一些茶菜,再舀些擂茶混在一起吃,然后,大家聊聊天,说说笑,在那轻松的氛围,飘着浓浓的茶香,夏天,也不那么炎热了。有时候,只有饭茶太单调了,聪名的客家人,创造出不同的花样不同的吃法。例如“米骨茶”。米骨是用糙谷在大锅内蒸熟,晒干,去谷壳后制成的。先用米骨淘洗净后,放钵内擂几分钟,擂过的米骨的表皮就不那么涩,还可擂点生花生再一起放入锅里煮至半熟烂,连汤冲进擂好的茶浆里,加上述和茶饭一样的配料(还可加些剁碎的瘦肉和鱿鱼丝)即成“米骨茶”,我不喜欢吃这种。但是爷爷和妈妈很喜欢,说很有嚼劲,咬起来很香。我不懂,他们吃的时候,我便要求奶奶准备烳米,烳米是将米骨一小碗一小碗放在砂锅里爆炒,炒成一粒粒的爆米花制成的。吃时,逐碗加青菜,加擂茶、花生、豆类等,上面放大量烳米,用筷搅匀,吃起来滋滋有声、香脆、甘美,我喜欢吃 “烳米茶”,也喜欢单吃烳米,下午的时候,爸妈又出去了,剩我和奶奶,我们便会装一盆烳米,在沙发上,边吃烳米,边看电视,边打发炎热的夏日时光。
如今的奶奶年事已高,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擂茶给我们喝了。倒是我,会时常擂茶,但是,再也擂不出奶奶的那种味道了。我的记忆,我的童年,好像都和夏日,擂茶,奶奶,分不开。我的姑姑们,现在在回来娘家之前,都会打个电话回来,让妈妈准备好一钵擂茶,然后,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坐在一起,吃茶,聊天,似乎,大家都在回忆那些年的夏日,那些年的擂茶,还有,那些年我们忘不了的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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