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汉的那点事
——买水果
文/FAY
在武汉两年半的日子里,让我对家人朋友津津乐道的竟不是文明遗迹黄鹤楼,也不是壮阔的张江,更不要说什么归元寺、武当山、东湖类类了,却是小贩们让我“刻骨铭心”。
公寓楼下横卧一条街,每至午时或黄昏,人流涌至,吆喝声此起彼伏。若是这是你想通过这条仅仅一百米长的街,请拿出手机一边刷微博一边走,或是利用这个时间背一段英文,看一篇凄美的爱情小说都是不错的选择。
水果摊从路口开始密集逐渐呈线性分布,因为素有“无水果,不生活”的座右铭来恭维我的胃,自然与水果小贩们接触频繁。我比较怕麻烦,卖水果也看好就买,买完就走,从不货比三家,择其优者而买之,何况是这样一条臃肿的街。
街道口第一家水果摊的主人是一个有些沧桑的中年男人,深棕色的皮肤很像画家从油画上直接扒下来的,又觉得少了些什么便又加了几笔深刻的纹络。方方的头,黑色的飞浓密的打着细卷,与眉毛相连,顺路也带了胡须一起去,相约好了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似的。我最怕他的眼睛,让我想起电影里的黄秋生,眼前有千军万马呼喊着要取其首级,眼神怒而威寒,可这“黄秋生”大抵是落了尘世里,再做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场,使那怒而威寒的眼睛也沾染了灰尘似的。
他整日斜倚在水果车的把手上,两腿交叉的站着。每每见有目光瞥向水果的人经过,那落在尘世里的眼睛便直直的盯着你的头皮,浑厚略带沙哑的声音道:看看!需要什么。我总被这大分贝的声音吓到,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人家不过声音铿锵有力,倒是我娇气了。刚刚松下口气,伸出手去摸摸可爱的芒果。“不要捏撒!捏了就不好卖了。”我的手像触了电似的缩回来,不屑的看他一眼,匆匆拣两个苹果,一称,“好,十一块”,他将袋子递给我。我看着这两个小可爱发怔,再仔细一看那个纸板那清清楚楚的写着歪扭的“五元/斤”,“这两个一共两斤吗?”我问。他双目一瞪,我便知晓,黄秋生回来了,“怎么?刚称的撒!你没看见嘞?”他重新拿回袋子放在称上,“看,十一块撒!”我心想莫不是那电子称有问题,可又苦无证据,只好丢下一句“绝不是两斤”,扭头走掉了,他没有反驳,仍然一脸黄秋生。
我是直接无视了那“黄秋生”,直到一日放学与好友拉着手,一路说笑,好友突然停下来要买水果,她拿起一个苹果仔细的看着上边的纵纹,我也随她看着,却只觉得头皮发烫。“看看!需要……”那雷鸣声一响,我惊得抬头一看,呀,黄秋生的思密达,不觉道:“啊!是你……”打掉好友手里的苹果,拉起她,一路落荒而逃,跑出几十步后,好友道:“我也常躲着他呢”两人相视而笑。
我没有去想他的表情是怎样,我也实在想不出。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
有一天心情烦躁,上完课后一路低头踢着石子前行,步伐很快,走到街道口时,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迟疑:“看……要点什么撒……”连那“撒”说的都没有武汉的气魄了。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等走出几步后才又退回来,抬头,那“被阳光蒸熟了的黄秋生”。颔着下巴,依然倚在车把上,见我退回来,笨拙的跑过来,递给我一个红色的袋子,我没有接,“我要白色的袋子”。“诶,诶……”他答应着,粗糙的手指在一堆塑料袋中费力的輾出一个袋子重新递给我,我有点示威似的笑了,这可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以前的“黄秋生”才不管我要什么颜色的袋子呢。我不觉笑出了声,他的脸红了,用张爱玲的话说“像是没煮熟的肉还拉着血丝”。依然是两个苹果,他称重时极不自然的笑着,“10块。”我拎起这两个苹果,再看看标价“5。5元/斤”的纸牌,苦笑,“很好,有进步。”放下钱,走了。想来以仁是感不了人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在街南边的道口处再没见过他了,后来又一次去街北边的超市买东西才发现他倚在水果车把上,只是表情不再“黄秋生”却像个“洪金宝”了。摊前几乎无人,任那诱人的水果再好,也再不去了。怪了,也极少有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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