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的沙窝,一座座沙丘像雪山一样连绵不断。西北风席卷着雪花,夹杂着沙粒,无情的呼啸着,仿佛要将世界带走。风雪停后,留下来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空灵,天空偶有飞鸟掠过,带走的也是一声声哀鸣和一丝丝落寞。
生长在沙漠边缘,后来眼睛便成了沙眼,每每迎着风,就会流泪,酸涩的泪水里,是风吹进眼眶的颗颗沙粒,还是漫天飞雪融化了的点点思绪?
蓝布棉裤和海魂衫
小时候穿的衣服大都是哥哥姐姐穿小了剩下的,母亲在破了的地方缝个补丁,我便高高兴兴地穿着上学校,留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一条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蓝布棉裤和我最喜欢穿的一件海魂衫。
每年的大年初一,母亲会将她辛辛苦苦缝了一个多月的新衣服,整齐的放在我们兄妹三人的枕头边,哥哥姐姐的衣服,从外观看上去还是比较新一点,而我的却永远是哥哥姐姐的衣服改过的,每次,我总是噘着小嘴问母亲,为什么我的衣服看上去比哥哥姐姐的旧?母亲每次却总是露出无奈的表情。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开心地穿上了过年的新衣服。
有一年的大年初一,母亲给我缝了一条蓝布棉裤,虽然穿上去不是很合身,腰特别肥,裆也比较大,感觉都快把我整个人装了进去,但是,穿上它很暖和,总能感觉到母亲的味道。早饭后,哥哥带着我到屋后的城墙根玩火,沙棘棘的种子像蒲公英一样,点着火后,火苗猛然窜出去好远,就像战争片里的导火索。我俩正玩得起劲,我突然感觉小腿那里热乎乎的,定睛一看,蓝布棉裤不知道何时被火燃着,烧烂了碗口大的窟窿,还在不停的冒着白烟……
灰溜溜的溜回家,怕母亲发现,事情最终还是败露,母亲手里拿着木棍,一直追到我到村边,始终没追上我,最后,看到母亲跑不动了,我便停了下来,一阵棍棒下来,蓝布棉裤上泛起了缕缕灰尘,本就不结实的棍子断了,我却在蓝布棉裤的庇护下没有丝毫疼痛,脸上还假装表现的很痛苦的样子,却一直没哭。过后,暗自庆幸,母亲为了怕我冷,在蓝布棉裤里填充了那么多可爱的棉花。
记忆中的海魂衫,圆领、短袖、蓝白相间的细条纹,就像蓝天和大海。第一次穿上母亲从集市上专门给我买的海魂衫,幼小的心灵像海燕一样,早就飞翔那蔚蓝的天空中,很喜欢那件海魂衫,每次,母亲让我脱下来换洗的时候,我都很舍不得,每到夏天,小学的操场上遍地都是海魂衫。黄军帽、海魂衫和蓝布裤子,便是那个年代留在心底深深的烙印,每一个穿着它们的人,都怀揣着一个遥远的梦想,梦想着长大后的一天,能在那蓝天大海之间,自由翱翔!
天堂的火焰
上小学时,有一个女同学,由于先天的原因,走路有点跛,她妈是十里乡亲颇有名声的神婆子,专门替人看病消灾的,每次看到她妈,我们都会胆怯的跑开,生怕会被她带走。于是,这个女同学便成了坏同学们课间嘲笑的对象,每次,把她气哭时,她也总会说,等我妈来收拾你们。
她哥哥有个小男孩叫宁波,四五岁左右,长得非常招人喜欢,村头巷尾,总会看到她家人拉着小宁波的手,开心地逗他玩,她偶尔也会把小宁波带到学校,老师和同学总是围着小宁波,争抢着和他玩耍。
冬天的一个傍晚,夕阳像鲜血一样染红天空,村西边城墙上,看鱼塘的茅草屋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随后是一阵阵凄惨的哭喊声,村里的人们一窝蜂地涌向了村西。
小宁波被烧死了,在这个小茅草屋里,永远的离开了爱他的家人。人们从烈火中将小宁波抱出来时,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小小的身体像烧焦的木棍一样僵硬。后来才知道,是那个女同学的邻居家,有两个脑子不正常,疯疯癫癫的傻丫头,把小宁波带到了那个茅草屋,然后,点燃的大火。
小宁波走了,在他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五个年头,去了本不应该去的另一个世界,他奶奶的神灵也没有保佑住她亲爱的孙子,留下来的,只有亲人无尽的悲痛和每年此日,城墙边上祭祀燃起的一堆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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