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男子坐在高桥栏杆上,身上穿着名贵的西服,白色衬衫底,精美的领结打得格外醒目,一双擦得雪亮的皮鞋在他的脚上不停地晃来晃去,十分耀眼,两只裤脚的外侧各缝着两颗精致的小纽扣,一看就是一位大款级人物。他坐在桥沿的栏杆上,桥下是流水湍急的河。没有人知道他发生过什么事,也没有人敢过去问他。西下的阳光依旧暖人心房。
从整体来看男子显得熠熠生辉,脸上泛出的浅浅笑容在衬托着一种幸福感,夕阳馈赠了他红光满面,相比少了几分油头肥耳,体型稍瘦。一头花白的发正在被风梳理着,两腮的胡渣子微微颤动着,双目显得炯炯有神,少了几分犀利,多了几分忧郁的祥和。
现在正值下班的时间,穿梭而过的车辆都在他坐着的地方放缓了速度。走在过道行色匆忙的人群也被他吸引了过去,来自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开始议论开来,像是迸发的洪堤,好不吝惜:
“看他的样子肯定又是哪个公司破产的老总,生意失利,负债累累,想跳水自杀的”,有人在一旁说三道四了。对他们来说也许只是一件司空见怪但趣味性不减的新闻,值得他们围观,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此刻团结到一起了。
“看他这样的穿着一点都不像是破产了的。”有人一边附和道。
“也许是异地来的商客,在这里被不法之徒打劫了,向政府求助无效选择轻生的。昨天就听人说有个异地商人在政府闹事了。”也有人是如此认为。
“也许……”
许多“也许”在围观的人群中散播开来,但真相没有人去过问。附近也没有一个警察,甚至是巡逻的保安;也没有一个人拿起手中的移动电话报警,更没有人上前去劝说和安慰,害怕这名男子“回归平常”之后他们显得异常无聊;亦或者害怕上前搭救不成功,男子失手掉下去会被告谋杀。
他们只是人生的看客,这是一幕正在上演的真实的“戏”,他们各种讶异的眼神似乎在揣测着这一幕的结果是悲剧还是喜剧。
那名男子对围观的人们无动于衷,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似乎身边并没有人存在。他蓬乱的头发被风吹着竖起来,被风吹得有点凌乱的胡渣子也在蠢蠢欲动。除了目光直盯着徐徐而退的太阳,他毫不移动半分。
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缓缓地向那名男子走去,一瘸一步,没有扶杖,一只手托着桥栏杆,一只手掖着一个残旧变形的盘子,里面装着寥寥可数的几枚硬币,几张零散的一元钞票,一张五角已断成了不规则的两截,钱被他用拇指狠狠地压着,怕一不留意就被风吹走,身上的几块破布早已衣不遮体,破布里的一条腿从膝盖处保持着弯曲。
一步、两步、三步……由原来十几米的距离慢慢地变成了十米,几米远,越来越靠近围观的人群,并向他们一一伸出盘子。围观的人毫不理睬他,他继续一步一步地挪动着,几乎在每一个人的面前问了一遍才走到坐在栏杆上男子的身旁。“你是想把他救下来跟你一起乞讨吗?”围观里有人如是嘲笑,笑声掩盖了水面上波澜拍击河岸的声音。乞丐用无辜而可怜的眼神望了一眼围观人群,男子也看了一眼乞丐,仍旧沉默不语。“你是不是觉得他还不够可怜,要助他一臂之力?”围观人群的嘲笑语言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一瘸一步地,近了,近了。乞丐在那名男子的身旁停下来,男子没有避闪,并没有装出要跳下去的意思,他只是微笑着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乞丐。围观的骚动之声如水面的波澜此起彼伏,男子依旧毫不理会,依旧看着远处渐远渐退的夕阳。
一沓零钱递到他的面前,他没有接,只有微笑着摇头。乞丐感到莫名奇妙:“这是我捡废品换来的钱,干净的,不是乞讨来的。乞讨来的钱留着今晚买面条给孙女吃,今天她是生日,说想吃面条。”这是他见过说话最清晰而有条理的乞丐了。
男子看着乞丐,似乎被什么吹进了眼睛里。乞丐吱唔着继续说:“刚才看到你艰难地爬过护栏,双脚在不停地颤抖,我知道你犹豫了。每个人都有失意的时候,千万别做傻事,想开点,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男子有点错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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