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暑假回家听妈妈说外公生病了,当时的我并没有在意,认为也许只是感冒头痛之类的小病。直到到了医院,看到外公躺在苍白的病床上输氧,手上尽是扎过吊瓶后的瘀青,我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总是以为外公会永远屹立不倒,直到那天,才突然发觉时间的残忍。我都已经从当年的小孩长大成人了,外公也慢慢地老了,他不再像我们小时候那样无所不能了,他会眼花,会驼背,会听不清我说的话,仿佛他陪我走着走着,就慢慢落在了身后,以前牵着我小小的手带我去任意想去的地方,现在也要换作由我们牵着他慢慢前行。
我的童年基本上是在外公家度过的,每年的寒暑假,都必定在外公家呆一整个假期,那也是我童年里快乐的时光。必须提一下外公衣服上那个神奇的口袋!那真是个装满惊喜的口袋,看似扁扁平平,但是外公会变魔法似的从里面陆陆续续掏出许多好吃的东西,苹果,枣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野果。所以,每次外公放羊回来,我们这帮小孩都会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冲过去,抬着头巴巴的等着他笑呵呵的给我们掏出好吃的野果,虽然家里有许多苹果,但是我们独独喜欢外公口袋里的,总觉得格外香甜!
外公很喜欢我们小孩,对我们的世界也充满兴趣。对于我们的提问他总是笑呵呵的回答,每次笑起来,嘴上的胡子就跟着一动一动的。每次的捉迷藏也都有外公的参与。他总是嘴里抽着旱烟,那种姿态就好像电视里的神仙一般悠然,笑着告诉我该藏在哪,等到表弟找的时候,外公总会说“你姐回家了,不信?她刚刚回去的。”我就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笑,傻呼呼的表弟每次都信以为真,不过当轮到我找表弟的时候,外公总会用眼睛冲我示意,每次我们都以合作愉快胜利结尾。
外公会认真的听我们说话,记得有次晚上睡前他刚刚关掉灯,我就突然冒出一句“外公,我突然想做一首诗”外公觉得不定我就是下个骆宾王就笑呵呵的让我说出来,我脱口而出“晚上睡觉把灯关,黑咕隆咚看不见”当时他就很大声的笑了;外公喜欢带我们去好玩的地方,一前一后的让我和表弟坐在自行车上带我们出去玩,让我们见识新鲜的东西,给我们买好吃的冰激淋,像个老顽童一样带着我们爬上高高的假山;外公吃饭的碗是家里最大的,那时我们觉得那只碗简直就如供品般神圣,因为它看起来年龄比我们都大;外公很喜欢秦腔,每次总是约村里其他老人一起看戏,要是发现我们在房间,外公总让我们留下然后外婆就开始不厌其烦的给我们灌输戏剧的内容,然后我们总是以上厕所为借口偷偷跑掉;每次下雨天,外公不能出去放羊了,村里其他老人就会来一起玩牌,他们称那个“花牌”,每张牌上都是红楼梦里的人物,我从没注意他们是怎么玩的,不过那时的气氛很融洽,输了也没有人会生气;外公外婆有个奇怪的习惯,睡觉时外婆枕砖,外公枕木枕,我和表弟也会拿他们的“枕头”来用,不过觉得很不舒服,很纳闷这么硬怎么睡得着,不过他们却是一副很舒服的样子;我睡觉一点都不老实,又是滚又是乱蹬,有次半清醒状态听到外公一边帮我盖被子一边笑着说“这孩子…”虽是责备却满是宠溺的味道;每次他来我家,都会买我喜欢吃的零食,每年柿子熟了外公也会专程给我们送许多;外公生日那天,我打电话祝福,因为外公耳朵有点背所以是外婆接的电话,但是我好像已经看到外公笑呵呵幸福满足的笑容。我想即使我长大了长高了,在他的眼里我依然是个孩子,依然是他疼爱的外孙。
大一暑假去看望外公,外公像个孩子一样满是好奇“给外公讲讲你的大学”,疑惑的时候会很认真的提出问题,当时就想一定要让外公看看我的大学,看看我丰富快乐的大学生活;病后回到家,外公躺在床上和我聊天,突然说“不知道外公能不能等到跟着你享福的那天”“外公你要一直健健康康的,等我挣钱了就带你去最美的地方旅游”外公就呵呵的笑着,嘴上的胡子还是一动一动的,就在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应该轮到自己孝敬一直照顾我爱我的人。他们为了我们辛苦操劳,现在他们年纪大了,就该让我们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让我们像当年他们照顾我们一样悉心爱护他们,使他们安度晚年,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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