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外公
外公离开我们已整整二十个年头了。在他离去的这些岁月里,每当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书桌前,外公的身影总是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外公的村庄坐落在一座青山前,地图上标注的名字叫做庆云山。整座大山由两座山体相连的小山构成,由于两座小山的山脊蜿蜒若龙腾,而两条腾龙聚首的地方便为大山的最高处,故当地人俗称二龙山。在当年那段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岁月里,村后驻扎着一个团的军营。在军民团结一家亲的鱼水之情氛围中,部队中退役的战马就时常赠送给这个小山村,作为农耕牲畜用。孩童时,每每跟着母亲步行近十余里路来到外公家时,外公总是高兴的一把抱起我跨上高高的骏马,悠然的围着青山绿水的小山村转上一圈。骑在温暖的马背上,靠在外公宽广的胸前,幸福的聆听着外公讲着过去的的故事。“骑大马”曾是儿时的我去外公家最大的期盼,也是贫穷的外公在那个年代能给予我的最大乐趣。
外公是个朴实的庄稼人,终其一生都守着山前那几亩贫瘠的土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由于身体素质较好,拥有五个儿女的他在支撑起这个家的同时,却并没有因为辛勤的劳作而累弯了腰。印象中反而身材挺拔、比较健硕。听母亲讲,在当年自然灾害最为严重的时期,村子里饿死了很多人,我的二舅年方十七岁,因饥饿影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的多。基于对子弟兵的热爱,外公忍痛送至爱的儿子参军到了万里海疆的青岛,当了一名光荣的海军战士。从此,青岛——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就成为外公最为牵挂的地方。在舅舅当兵的八年间,在日益无法排遣的思念中,目不识丁的外公携小脚的外婆自带干粮、舟车劳顿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青岛看望了自己日夜思念的儿子。就是这段今天看来并不遥远的路程,成为外公一生走出大山的第一次,一生走过的最远的路。
而记忆中最使我不能忘记的是外公那双婆娑的泪眼。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个炎热的夏季,我的家里经营着一个作坊式的蜡烛厂。因当时还没有银行卡、电汇等现代的结算方式,哥哥和村里的一位乡邻携带现金远赴东北采购石蜡原料。由于受通讯落后的限制,二人在到达东北后仅回了一个报平安的电报后就杳无音讯近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柔弱的母亲精神几近崩溃,家里始终被一种不祥的阴云笼罩着。外公每隔几天就会放下农活,来到我家关切的询问消息。记得最后一次外公来我家,怀着失望的心情走后不一会儿,哥哥和乡邻在没有任何消息的情况下突然就回到了家里。惊喜中的母亲吩咐我骑着单车去追上外公,告诉这个好消息。在一片旷野的小路上,我终于追上了精神落寞、匆匆赶路的外公。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外公任凭激动的泪水在布满沧桑的脸上纵情的流淌。空旷的原野,孤独的老人,朦胧的泪眼,这一幕永远镌刻在了我心灵的深处。每忆及此,我内心总有着一种情何以堪的刺痛……。
随着国家政策的好转,几个舅舅都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外公原本也应该到了享享清福的时候了。可是就在二十年前的这个夏季,勤劳的外公在外出耕作回家后,又将家中因雨坍塌的一段院墙修补好。坐下休息的时间里,外公坐在板凳上背靠老宅就那么静静的、安详的离开了我们,享年七十三岁。也许在那一刻,外公真的累了……。
生如夏花,逝如冬雪。逝去的外公被安葬在松涛阵阵、翠波荡漾的青山脚下,深埋在那片他生于斯、长于斯、终生眷恋的热土。母亲和她的兄弟姊妹们把对外公满腔的热爱和怀念之情倾注在外婆身上,外婆幸福的活到九十三岁。在外公离去的第十九个年头,与外公再次相聚在遥远的天国。
经历过战乱的外公健在时常说国泰才能民安,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的儿女们过上幸福安定的好日子,如今老人家的愿望早已得以实现。
值此外公仙逝二十周年之际,泪水中仅以此文遥祭远在天国的外公,以慰我的哀思。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