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爸爸在单位分到了一套房子,所以我家就从农村搬到了市郊,这一大片新建设的公寓楼,住着很多和我父亲一样的政府职员。
离这房子不足百米,有一座当地的小学,小学的门口有一个小卖部,开小卖部的是一对年老的夫妻。
由于离家不远,当时附近也就这么一家小卖部,所以我还是经常去买点小东西,无非是作业本、铅笔、尺子、小零食之类,记得当年有一种小袋的瓜子,一毛钱一袋的那种,印象中非常好吃,那种好吃的感觉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永远地悄然而逝了。
我转入这所学校时就读五年级,学校当时要订校服,一套要交十八元,爸爸给了我二十,剩下的让我自己买零食吃,我欢呼雀跃,揣着这二十元便奔向小卖部,买了两袋瓜子,然后也没数就带着一把零钱进了学校。
交钱的时候才发现,我少了一元钱,顿时慌了神,左翻右翻,怎么也找不到那一元钱的踪影,在垂头丧气地交上了校服钱,我拿着剩下的八毛钱顺着来路仔细寻找,无果之后我反复地想了再想,最后还是觉得是小卖部找钱的时候少给了。最终我鼓足勇气找到小卖部,问那个当时卖我东西的老头,那老头态度非常的不好,不但死活不承认,还当着很多人的面说我是故意讹钱,在别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我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元钱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不算什么,我想在当时也算不得什么,但我当时只是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小学生,除了瓜子外,我还特别喜欢吃学校不远处那个油炸摊炸的菜合,就是用面和一些菜叶炸出来的一种圆圆的面食,那时是二毛钱一个,我原本的计划就是一元钱买瓜子,一元钱买菜合,现在希望破灭了,而且还被很多人看了笑话,对那个小卖部的老头,我多出来的是一种长长的恨意。
虽然天天还要从那小卖部前经过,但我从不多瞟向它一眼,当然,也从未在那买过任何东西,真需要买东西的时候我也宁愿走的更远。
我一天天长大,读初中、高中、大学,参加工作,每天还是要从那个小卖部前面经过,直到我结婚搬进了新房,我才在回父母家的时候经过这个小卖部,时光匆匆,现如今,我儿子也像我当年一般大了。
那所小学校早在十多年前就撤销了,现在成了一个幼儿园,但小卖部没大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外面摆那些不值钱的破烂玩艺和垃圾食品,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小学生,在附近逐渐增多的超市的挤压下,它的生意可想而知。这天,在我回父母家的时候,不知怎的,我心中一动,竟然打量起这记忆中一直存在的长长的恨。
其实恨早已经没了,只是有一个心结,也许心结也没了,剩下的只是一种习惯。
在我开始打量这个小卖部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这个始终没大什么变化的小卖部最大的变化,这老夫妻,更老了。
那一霎那,我的心抹过一种无言的东西。
中午吃饭的时候,爸爸做了好多好吃的菜,平常在家里极少饮酒的我突然想要喝点啤酒。本来是要开车到一家附近的超市去买,却在打开车门的时候停住了,我想起了那个不远处的小卖部。
拐过一个墙角就看到了小卖部,那个老头真的太老了,正佝偻着身子在铺子前面摆放小物品,“有啤酒么?”来到他的身边,我大声地问道。
他抬头看看我,浑浊的目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有,我这还有一捆没动呐。”他动作像是利落了些,进了铺子就东西地找,在他找啤酒的空子,我从铺子外望向了铺子里面,一个小小的铁皮屋,除了一些不值钱的物品,还有着一张不大的床,上面堆满了一些小物品,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这铺子里面有着什么。
老头不知从哪里真的找来了一捆啤酒,他拿着抹布,仔细地将附在上面的灰尘抹去,费劲地拎到我的面前,我连忙接过。
“多少钱?”我取过钱包,发现没有零钱,就拿出一张一百的。
“十八。”老头接过钱验了一遍,进铺子后好一通才把钱找给我,都是十元一张的,然后又给我两个一元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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