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升前106,数值分析第三次课,我慢腾腾的晃进教室,经过1秒的短暂扫描后,近二十年的上课经验告诉我,前五排没地儿。几多位置上没人,但一本书,一瓶水,甚至一张草稿纸都能说明问题,我双眉一紧,占座我能理解,都研究生了还用草稿纸占座,一点学术含量都没有,实在是不应该。我晃到第六排,安静的坐下。
上课铃将至,一女奔上讲台,换老师了?我郁郁不得解之时,此女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禁止占座”。全场观众瞬间静音,紧盯此女。只见其双手撑台,正视全场,开口,音如细蚊却极具穿透力,“占座的同学,你们放在桌上的每一本本子,每一瓶矿泉水,都是对其他先来同学最大的不公……”此语一出,立即秒杀所有领导讲话。1。5秒之后,座位靠后的所有同学和靠前的部分同学爆发了地震般的掌声,我将眼斜上45度,避免眼泪留下。太感人了,我们往往都拥有正义感,却缺乏声张正义的勇气。后面她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两眼噙泪,目送其下讲台,连续看了她一十三眼,眼眼敬重。
思绪拉到四年前,那一年,我二十岁。开学第一个星期的第二次数学课,我目睹了有史以来最快的占座,当时我正踩着痞子步即将完成大学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率先踏进教室的壮举,谁曾想,一位短小精悍的男同学抱者一摞书本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冲到我前面在5秒之内将中间一二排刹那间征用。完事后此君拍拍手,挑衅的擦擦我肩膀后离去。闪电般的速度,精确的落书点,还有那张酷似一元二次方程的脸,亮瞎了我的双眼。我背着书包,淡定的坐到了最后一排。
两个星期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占座界,永远是只有更快,没有最快。我仍坐倒数第一排,此时已近黄昏,正无聊之际,一小女生斜刺里杀进教室,一边移动一边撕扯书本,整个过程只用了3秒,第一排搞定。小妹妹抬起头,深呼吸以平息起伏不定的身躯,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我,莞尔一笑,略带羞涩和歉意。此时占座大军陆续赶来,我收起书,转战下一个教室,路过第一排,眼角的余光告诉我,好几个位置上只是平铺了一张撕下来的纸,却正中位置中心,而且码放整齐,占座功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光有速度和准度是不够的,还必须具有足够的耐力。大四暑假那个鸟不拉屎的早晨,太阳依旧犀利,考研大军从早上7点开始非法聚集在自习室门口,为博得一个固定座位而战斗。临近11点,人群开始骚动,女孩子也放下矜持,挺胸抬头往里冲,楼管大人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钥匙,正要开门,后门却传来一声怒吼,有英雄好汉越窗而入了,法律和铁窗明显无法阻止他们。优雅的跨栏起步,紧凑的栏间动作,神乎奇迹的冲刺,我赞叹,大家都是人才。其中一女明显是春哥附体,速度超出了我的想象。前门等待的人显然无法淡定,前赴后继往门上涌。在玻璃门打开的那一瞬,砰的一声,门碎了,碎得理所当然,碎得没羞没臊,碎出了中国大学生的无奈与辛酸。冲进楼道,迎面扑来阵阵杀气,先头部队占座的速率有了明显的提升。我直奔三楼,辗转几个教室,依然无座,如同春运通宵排队之后,哪怕排在第一位,窗口一开,回家的火车票又只剩站票了。
马克思主义告诉我们,占座与反占座是对立同一的,从学生的角度来说,这样的斗争是毫无意义的,并不能阻止高校无休无止且无羞无耻的扩招,抢占学习资源的斗争不会停息,只会越演越烈,那就让他尽情的斗争,至少能够磨练学生强健的体魄和强烈的被求知欲。在他们身上,括弧,包括我自己,我看到的是整个民族的未来和希望,有这样的教育,国家甚幸,民族甚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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