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往昔,闲庭漫步的楼阁庭院如今已然化作井中枯影,廿五岁便要与世相辞了。只一事放不下,载湉的那个问题“朕与汝之爱何如?”
我闭上双目,“如风吹皱湖水,简简单单。”轻叹一声,沉入井中。
1
光绪十四年,身为礼部左侍郎的女儿的我和姐姐一起入宫选秀。那是我第一次见载湉,身材修长,容貌清秀。
当时我刚至豆蔻之年,被这严肃的场面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听老佛爷很低沉的一声“皇帝”,皇上便走到叶赫那拉氏姐姐身前,立她为后。而后,我和姐姐被封为珍嫔。尚还稚嫩的我进入了威严又陌生的皇宫。
在宫里,我最怕的人是老佛爷,她好似比这个皇帝更威严,每日垂帘听政,料理天下事,可待我尚好,只是不常笑,每日常将太监唤入。宫里到处是她的耳目,我自不敢多言,整日闷在景仁宫中看书学画。
一日正从缪姑太画庭院中的花鸟,正着色出,一只手伸过来指着那麻雀,只听一阵啧啧:“这雀倒是好,生的富裕肥胖。”
原来是皇上。他这话定是在笑我!
于是我指着旁边一根细弱的枝条道:“这枝竟也不赖,人似黄花,像皇上。”
“咳咳,呵呵”没想到他笑出声来。我心里也乐滋滋,这皇上也不很严肃,还揶揄我呢。
尔后我常与载湉聊天,我以前在府中听到的那些稀奇故事,和自个以前女扮男装出门的趣事常常把他逗得捧腹。
2
居宫中一阵子,我也了解了他的为难处境,很是心疼,于是常想方设法逗他开心。
一日他正读书,穿着便服,我便突生一计,将他平日的袍子拿出,换在身上,“啪”的打开折扇走入堂中。他见了我眼神一愣,遂弯起嘴角,少顷就笑伏在案上,嘴里含糊着:“你,你这样……成何体统……我,咳咳,朕……”
我分明看见久被阴云笼罩的殿中刹那间充满阳光,又心生一计:“快快,载湉,将我的旗装换上,我们去照相,很新奇。”
我最爱拍照,这是从西洋传来的玩意儿,比画师画的更像。
我仍记得阳春和煦的风拂过皇宫高高的宫墙,彼时梨花已次第地开了,景仁宫中几只小鸟结伴啁啾着,我和载湉站在梨树前,穿着彼此的衣裳,那黑色的大块头记录下这一刻,我和载湉,简简单单的幸福。
3
光绪二十四年,自公车上书,载湉开始推行维新变法,看到了自己独当一面的希望,再多的奏折他也毫不倦怠的批阅。
我自是很支持变法,解救天下百姓,也拯救大清,每日里与嬷嬷一同整理奏章。为载湉沏一杯茶,看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也盛满幸福,日子一直想这样走下去,又多好啊。
但是变法的事迁怒了老佛爷,她已经丧失了对朝廷的统治地位,对载湉和我整日板起脸孔,连早安也不说一个字。
一日老佛爷把我叫到储秀宫,说道:“珍妃,怎么近日成天侍奉皇上啊?”
“回老佛爷,皇上近日公务缠身,批阅奏折至深夜,臣妾见皇上劳苦倦极,倍用心侍奉。”
“可皇帝在养心殿呆的太久,从未到皇后处。你切不可整日缠着皇上!”
心中一震,忙回道:“臣妾谨记老佛爷教诲。”
“那好,近几日你就不要侍候皇帝了,皇帝每晚去皇后那儿!”
眼里霎时蓄满泪水,强忍住低下头颤声道:“是……”
从储秀宫出来,我的心便沉了下来,我终于体会到作为嫔妃的彻骨的凄凉,连常人的幸福也得不到。
正在御花园中踽踽时,忽听到“珍儿!”
是载湉的声音。“久不见你,哪去玩儿了?”
见他盈满喜悦的眸子,我忙敛了心绪回道:“皇上怎不忙公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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