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透来,玩透来,聊到鸡毛沉下底,玩到石头浮起来……”外婆轻唱着地道的山歌。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妈妈唱着《白毛女》的主题曲。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我哼着流行乐《青花瓷》。
两对母女,三首歌,唱出不同的流金岁月……
刘芳,我的外婆,在1929年 出生于广东省台山市的女孩,一个富裕的家庭,却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铸造一段传奇人生。
毛泽东井冈山会师后,其父便远赴北美洲进行药商生意。母亲留在家里哺育着不大的她。那时候是她一生中最安逸的生活:八个姑姑对她疼爱有加,爸爸总会给她寄各种新鲜玩意,母亲会给他讲有趣的民间故事。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日军侵略我国,蹂躏着中华儿女 ,也炸毁了邮电局。她的父亲难以寄东西回乡。于是,母亲便到镇上四处打零工。每天,她都会在台阶上坐着,等着母亲。日军来袭,便躲在山洞里等母亲。这却小人有机可趁,一个拐带小孩的骗子伪装成母亲的朋友将她拐走。她走了十二天山路,走到广东省英德市。当时,纠察队上前询问,那个骗子唬吓她,如果不说到乡下探亲便做她关黑屋子。于是,她在十二岁那年阴差阳错被卖作童养媳。内战频频,养母家道日渐中落。
新中国刚成立,乘着喜气,她在二十岁便嫁作人妇。丈夫争气,当了村干部,日子算苦尽甘来。她二十二岁生了第一个孩子,适逢土地改革刚过,孩子没分到田,孩子便名为开愁。幸逢父亲找寻到她,给她寄油寄米。父亲曾劝其随同自己回中美洲,丈夫因语言不通回拒了,而她也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留守在这片有家的土地,她安稳地过了十多年。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又把日子推向苦端。但是,她一直坚信守得云开见月明……
吴娣,1967年出生,是她的第一个女儿,也是我的母亲。她生不逢时,遇上了文革,注定前半辈子的苦日子……
她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那时候极度崇拜毛主席,她还记得邻居上茅房还高唱“我爱北京天安,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导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她十岁那年,文革刚结束,她带领弟弟爬上高高的柏树,观看不远处播映的《白毛女》,生活如此多娇!她意想不到那一天,父亲竟与世长辞。她的母亲常在子夜啜泣,白天却仍笑口迎人,担起家中的大梁。家里的经济越发拮据,衣服缝了又补,甚至还穿别人不要的旧衣。她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容颜,毅然地做了一个决定——“妈,我决定在家帮忙干农活,攒钱供弟弟上学。”“这怎么行,妈就是因为没什么文化,你爸走后没能让你们过半天好日子。知识就是力量,我不许你退学!”“妈,女子无才便是德,有个好归属才是正道啊。况且我还是几个大字。”“不许就是不许!”“妈……”她的母亲犹疑了许久还是被她说服了。
多年后,她曾遗憾自己没能上学。但她不后悔,因为她的付出让弟弟们能够继续上学……
为了维持生计,她不得不学村中的男子,鸡啼便到山上砍柴,然后担着一百五十斤的柴走两三小时山路到市集卖。她,十多岁的女子,柔弱的肩头竟要担起这么多柴。我这般大的时候,正在家翘起二郎腿享福。我们可以想象满脚的水泡,第二天又得咬牙到市集,那种椎心刺骨的痛吗?一天的劳力最多只能卖七块钱!七块钱!但她告诉自己,坚持下去,为了家,坚持下去……
秋天来临,又是收获的季节。村长把大家种植的果子放在大祠堂,一起分甘同味。她便忙着往嘴里塞果子,便趁大伙不注意时,往兜里塞几个果子,准备留给弟弟当晚餐。有一次,她被村长的火眼金睛瞧见了,按照祠堂规矩得痛打一顿,大家的拳头像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上,但她只是紧紧地揣着兜里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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