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是会被岁月一点一点地淹没,直到我们再也记不得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大人总喜欢连哄带骗地问小孩,我和某某某,你最喜欢谁啊。我的阿娘也经常问,不过她的问题更加严重,她喜欢问,我和你外婆,哪个死了你会哭?那我肯定是答阿娘。然后阿娘就会高兴地带我去买根冰棍奖励我。
那时我的心中是没有一丝愧疚的,现在想来,那时真是混蛋的要死了。如果最疼我的外婆知道这件事,她肯定会伤心流泪的。
后来不久,验证我承诺的时候到了。
我现在只记得妈妈匆匆忙忙的将我拉到舅舅家,然后跑进外婆的房间,那时候外婆的房间里有好多人,我忘记了谁是谁,只是感觉心被捏了一把,我害怕那种感觉,像是要逼着我去做某一件事情,妈妈跪在床边,将我拉过去,说,妈,你看,羽丹来了,你看看啊。
妈妈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了,我是听不得大人哭的,大人一哭,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妈妈着急的扯着我吼,快点叫外婆,快点呀。我有些惊慌地叫着外婆,外婆。但心里还在想着和阿娘的约定,我不能哭。
妈妈看着外婆有些昏迷,便开始努力地嘶吼,姆妈,你听听,羽丹在叫你,你应一声啊。这一句话就让我触动了与外婆的感情,如果再不喊她,她就再也听不到了,我要让她知道,我其实是会为了她的死哭的。我开始流泪,最后声嘶力竭地喊着外婆,外婆。
可是生死离别,向来就是身不由己的,就算我认识到自己的无情了,就算我改过自新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都忘了,唯独中间这一段,刻骨铭心,时间这么久了,但依旧没有忘记一点。
我会偶尔想起外婆,记不清她的样子,但是能够记得她的音容相貌。
外婆的身上有一股旧木箱的味道让我能安静下来,她坐在小板凳上教我折元宝,然后我再帮她折元宝,我折完一只,她就夸一句折的真好,我一高兴,就嚷嚷着要给外婆捶背,外婆自然是夸我技术好,当时的我自然是不会怀疑的,直到前段时间,我的小外甥女给她外婆在敲背,她外婆欣慰得眉开眼笑的,后来,轮到我享受这待遇时,我才发现这个高兴与敲背技术无关,我的眼睛便开始胀痛起来。
时间会酝酿很多事的萌芽发展,外婆已经去世十多年,家人的心痛也早就结了痂,覆上灰,遗忘了。只是在外婆祭日那天聚在一起,但讨论的话题与外婆无关。家里的兄弟姐妹差不多都结了婚,没结婚的成了家里人天天念叨的人。
而我,妈妈生得晚,便不会被记挂那些事,倒是时刻督促着学习,关心成绩,为成绩的事情多次拖延用餐时间。如果外婆还在,外婆一定会将我护在身后,然后劝妈妈不要太记挂读书的事,读书时需要书心,是与生俱来的,强求不得,老一辈的人总喜欢用天注定来当理由。然后再为妈妈不肯让我先吃饭数落她一顿,一切就皆大欢喜了。可是,总是要在来不及的时候,才感慨失去的遗憾。
时间像是一场风沙,我们一直在往前走,时间在后面尾随,我们走过的路遇过的事,被覆上一层一层的灰,直到我们想起来了,才发现那些回忆已被尘封。我们细细地将尘抹去,又勾起那一笔回忆,回忆像是一杯酒,尘封越长久,味道就越醇厚,品一口,浓烈的酒香在心头百转千回,萦绕不去,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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