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旭
二零一零年六月九日”
4
铭旭能知道,泠秋一定是下了绝大的决心才最终答应了跟自己见面。按照后来给她的回信上说的,两人约定在校园最长最宽的那条校道边上的那棵最大的榕树下等。并且,他告诉她,他今天会穿白色毛衫和军色长裤。而他不需要明确她今天会怎么着装出现,因为他知道她的样子,尽管因只是一年前见过一次面而不能完全记清她的模样,但他相信自己即使凭感觉也能判断出,因为在他心里,她是那么的独一无二。每个人,在生命中的某个时刻,都可不经意地进入另一个人的眼帘,从此变成他心中最美而独一无二的风情。他是不会忘掉这个属于他一生最美的风情的。
泠秋踩着快速而细碎的步子赶来。在远处的边上,她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在那棵树下小范围内地来来回回。是个白衣军色裤的身影。她看见的他,背对着她。捡起地上大约是小石子一样的东西用力往更远处扔去。捡起一颗,扔出去,再捡起一颗,再扔出去。就在这捡起和扔出去的反复之间,她走近了他,而他恰好转身回头。也许是彼此的不经意,两人都微微吓了一跳,各自稍稍后退了一步。然后都不禁小声地笑了。
出现在他眼底的她,依然是一年前的模样。一年前那个下午的镜像仿佛瞬间回到了今天,回到了此刻。并且这样的镜像不落一点尘灰。清晰分明。往时和此刻交叠。她是静,静到了极处,却隐藏不了她的青涩。他恍惚觉得好像自己是一直陪在她身边,观察了她许久一样:她一直这样很久了,而且还将这样很久下去。他就是喜欢她这种跟时光并无多大关联的特质。而唯一与从前复不相同的是,彼时的他是在远远的边上看着她的,而此时是那么静距离的。
她一身浅蓝的碎花连衣裙,轻盈而干净。齐肩的头发。是八分式的,左边的都挽在耳背,露出好看的耳朵。右边的用一个小小的蓝色发卡夹住。就在他无意识地悄悄打量着她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绯红了脸颊,左侧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她用手轻轻地抓了一下左耳。他感觉自己濒临在一湖为阳光晒得泛着清澈的红的池水一样,池面上漾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小水涡,好看至极。她说,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呢。他这才从小水涡那里缓过神来,有点尴尬地垂了一下头,笑着说,那我们随便走走吧,好么。泠秋点了点头。
校道两旁高大的树枝越长越茂,从远处的水平面上看去,弯拱成月牙形。道路对立的两面上空就形成一个月牙。一个月牙接着一个月牙。长长的月牙。他们就走在这样长长的月牙道里。慢慢地,走到了尽头,又回过来重新走了一遍来时的路。然而一路上,彼此极少言语,更多时候,只是默默地走路。她低着头走路,而他则一转常态,目视着前方,好像肩负重任地带着路,并不时地转过来看看她。只看到她的侧脸。
5
铭旭和泠秋虽是同在一所校园里,但是两人的宿舍各在南北。彼此的距离是学校里的宿舍楼相距最遥远的两个地方。步行大约需要半个钟。但其实尽管如此,若是他们想要见面说话,这并不算什么。只不过,像白旭说的,他只是更喜欢用书信的方式来诉说而已。他说,书信可以让等待的人触摸到实实在在的温度,而且等待的过程也是温暖而奇妙的。另外,比起直接的言语,它也许应该更能完整地表达内心的想法。她也赞许他的这个说法。因此,两人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虽然也保持一天见一次面,但是言语上的交流更多是借助书信来传达的。
“泠秋:
你知道么?之前你说,我把你理想化了,我记得当时没有回答你。而现在虽然也只是与你的第一次见面而已,但是我的心在告诉我,你是个好姑娘。说“我的心”这样的话,或许你会觉得我过于肤浅和感性,但是这是一种心灵的判断和认可,来自许多最真实而自然的细节举止。我是个极其相信这些的人。但我现今并不愿意一一给你描述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你能理解么?我是不敢说啊,我大概是爱护美如同爱护神。有些美,不能说,一说就破了。我欢喜看到你这样真实自然的状态啊。我就是这样,愿意轻轻地呵护这样的美。而你能允许我,让我来呵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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