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让我称呼他为疯子好了——我说姑且而不是其他一些更为肯定的辞藻,是因为到了今天,我始终不知道关于他疯狂的理由是什么。
和他的相遇更像是一部丑陋的电影: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散步时,他正在街道的另一边,准确的说,是在街道另一边的垃圾桶旁,聚精会神的从苍蝇乱飞的垃圾堆里翻着什么。从他身边经过的行人无疑会加快自己的脚步,鄙视的看他一眼。碰到脾气不好的,嘲骂声也不会少。
我并没有驻足的意思,或者善良的对他伸出援助之手——我并不是侠客,即使在自问自己是否是个好人的时候,也会有些许的犹豫。而周遭的一切已经让人们习惯了漠然,当然,我也不例外。只是之后的一个闹剧,却使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开始关注了他起来。
他把快要插进垃圾桶里的头猛的抽了出来,头发上沾着的垃圾屑便随着头发甩向了身后。
正是下班的高峰时间,路上也正是行人拥挤的时候,他的动作就无疑引起了公愤。顿时,开始有人指责了起来。好事者总是不在少数,不多时,便以他为中心围了一大群形形色色的人。有刚下班的小职员,事业上颇有成就感的白领,或者闲来无事的主妇,还有单纯来凑热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学生。
他就处在中央站着,衣衫褴褛。
画面显得讽刺,对比鲜明。
而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慌张或者惊恐——或许他没有这些情感——或许过去的生活已经让他习惯了这种窘境,总之,他很坦然。而围观的人们则骂的热火朝天,没有丝毫停止的意味。他却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一个青年不放。
那眼神仿佛鹰,能贯穿一切,锐利,又不失冷静。
青年正在人群里神色匆忙的工作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疯子的目光。他是个小偷,或许是因为家境窘迫,或许是家里有人要治病,或许是因为其他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我一向不习惯将不好的人想象的那么不好。总之,他正在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身边,手中的一个小刀片正不断的向女人的背包处靠近。
青年的手法显然不是那么的利落,他的小动作已经引起了几个围观者的注意了。于是他开始考虑是否要收手,但在发现了那几个围观者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时,权衡利弊,还是选择了加快手中的动作。这次他更加小心翼翼了,而那几个人也选择了低下了头,有的怕惹事上身,便转身离去了。
青年窃喜之余,终于成功将女人的背包划出了一个裂口。而这时,却发生了我无法释怀的一幕:疯子突然冲向了人群中,一把抓住了小偷的手,众目睽睽之下,那只刀片便像闪烁着的放映机一般暗示了刚才的画面。
青年很紧张,女人也很紧张。适才,她便是被垃圾甩到的受害人之一,而这时,即使再不明事理的人也可以很容易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高呼了一声:“抓贼啊!”人群中就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站了出来,一人一边的按住了青年。
不多时,警察就来了,女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再顾及疯子一眼,匆匆离去。而警察做了几个人的笔录,因为证据和目击者都很多,也就没有深入调查什么。
人群散了,疯子又重归了垃圾桶。关注他的眼光,也再次变成了厌恶。
看到这一切,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才好。于是过去拍了拍疯子的肩膀,我问他:“你是怎么看到那个男人是小偷的?”
他回过他脏兮兮的头,不过这次却没有带些秽物出来。
“你难道没看到?”
我一时语塞,点了点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便想转身离开,可是又不甘心。于是又张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傻呼呼的笑了笑:“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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