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小巷,四通八达。屋子墙面一例是土色的旧,竟也叠的上天空,挤挤的站了上百年。幽幽的青苔发了疯似的在青石板上滋长,悄悄地探上了土墙,贪婪的允吸着这小巷里安详幸福的气息。
一
夕阳打在脸上,不经意泛起了微微的红晕。我站在小巷的路口,肩上挎搭着行囊,前方的影子不断拉长再拉长,好像比我还心急似的。离那年毕竟都六年了,记忆里的一切却似乎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莫名的感到忧伤,都老了啊。我扯着行李一步一步往里走去,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惊恐与欣喜。甚至闭上眼也可以顺着青苔蔓延的小巷深处的家走去。
闭着眼走了一段路,嗅着这淡淡的谷香,熟悉的让我热泪盈眶。我猛地记起,快步走到前屋,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背心悠悠躺在摇椅上,扇着蒲扇的背影,那乌黑头上透出稀稀散散的白发,十分扎眼。
"柳叔?-------"
只见视线里的人微微探了头,愣了好一会。"小浅?----"
我死命的点头,柳叔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他把我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又摸摸我的脸蛋惊喜的一遍又一遍轻语着:
"小浅,真是小浅!都长这么大了呢!哈哈……"
我挎拉着包裹和柳叔告别:"柳叔,我得先回去了,我爸还等着呢!"
柳叔说,"好。晚上到你家串门去。"
我说恩,欢快的像小鸟一样。一路上与记忆里的人打招呼,然后在他们的惊呼中跑开。很高兴,他们都没忘了我,但我现在只想着回家。
二
记忆里的炊烟像极了母亲那温柔的双手,不时抚摸着心头那阵阵思乡之痛。如今站在那陈旧破败的土屋子面前,竟不知该怎么进去,一如小时做错了事害怕回家。突然瞥见正要劈柴的父亲,那微微弯的腰背像残落的夕阳轮廓,挥不了几下就听见那急促的喘息了。我眼角渐渐湿了,就像有沙子进去了。我大声的喊了一声,爸!
那积淀在胸口多年的所有的思念都掺杂在这一声呼喊里,听上去不是我的声音。父亲微微直起背,往我的方向望了一眼,夕阳不知何时落下,小巷里灯火透亮,我被掩在土墙阴影里。他深深地喊道,浅?
那声音分明苍老了很多,我慢慢的地走上那条小石子路,那条通向温暖的家的路。我走到父亲面前的时候,分明看见了那微红的眼睛。父亲忙接过行李,招呼我回家吃饭,局促的动作明显的透着一种喜还有一种只有我看得见的悲。
我说,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最丰盛的饭了。
父亲看着我,只是笑,憨憨的笑。晚来父亲和柳叔一边对饮一边聊,不知什么时候醉得不像大人了。我扶着刘叔回去,临走前柳叔拍了拍我肩头说,好伙子,不错。
我回家时,父亲已经躺下睡了,整个房子浸在月光里,幽幽的很美。父亲的鼾声不时萦绕着我的梦境,或许这是他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也是我睡得最踏实的一晚。我想,还是家里的炊烟没变,还是那样的呛人!要是时光也没变多好……
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竟做了一个儿时的梦,好傻。
三
第二天,我睁开眼的时候阳光正好扑在脸上,问问的安逸让我突然想起了她,瞳。那个寒冷城市遇到的小女孩,如果她想了解你,她会盯着你的眼睛看,看到你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突然无地自容的时候她会噗嗤的笑出来,那纯纯的笑就像她纯纯的眼睛,没有任何污秽的掺和。很美。
我揉揉发疼的脑袋,看见桌上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那是我最最喜欢吃的了。父亲应该去采石场工作了,那儿的老板很凶。记得小时候自己跟着母亲去采石场找父亲的时候,那张哭丧似的脸,就像谁刨了他家祖坟似的,被他一下总是哭,然后母亲不停的骂他,而他却笑着走开了,那时觉得他是个很奇怪的人。那现在呢,六年了,还是没有变吗?
我刚咬了一口鸡蛋,手机就响了,是瞳的。
她说:"浅,我来找你好么?"
我刚想说些什么,用就挂了。那涌上喉咙的千言万语终于被我咽回了肚子,还有那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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