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在这个城市孤独的午夜,久久不眠,用陈年的旧歌填饱空空的肚子。离家也有好多年,梦里也时常出现爷爷骑着自行车买菜回家的场景。老家的房子拆掉之后,那个地方就再也没去过,害怕看见它面目全非的样子。总觉得在那个拐角的路口,可以收到家里烟囱发出的回家吃饭的信号。
小时候读“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总是不能理解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的哀伤。长大后乡愁真的成了一张张窄窄的汽车票,我在这头远远地闻到家里的饭菜香,看见白发苍苍的奶奶从饭锅里给我端出一碗蒸鸡蛋,碗里冒出的热气模糊了双眼。
夏天傍晚村口的小路,我总喜欢站着等下班回家的妈妈,远远的拐弯处一下子就能从人群中辨识出妈妈的身影。不知道现在的妈妈每个节假日是不是也是这样站在家门口辨认难得回家的我。
年少时总有怀有梦想,想着这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又有多少的辉煌等着我去创。十六岁离家求学,一个人拖着拉杆箱,自己找学校找宿舍自己铺床。有了新的朋友新的伙伴,还来不及顾及离别的忧伤。但是夜里总是能听到同室的舍友偷偷在被子里哭泣,一样想家的我也只是假装没有听到。那个时候每到周五我总是会在宿舍楼下的公用电话边排很长很长的队伍打一个电话回家。这么多年在外,习惯从未改变。
到过再多的城市,见过再多的金碧辉煌、气势宏伟的摩天高楼,最怀念的还是那树荫蔽日的小桥流水人家。老家和苏州城一样,是一座温婉的江南小城。平江路的青石板,黑瓦白墙,一如儿时上学经过的那条老街。所以没事的时候我就会一个人去那里,去听锅碗调盆伴随自行车铃铛的响声。恍然间,弄堂深处,似乎正走出端着饭碗的老人。轻轻一推木门,吱嘎一声,李家的小孩坐在竹子做的学步车里咧着小嘴独自玩耍。门口的老汉在用木屑生煤炉,端午的粽子已经在锅里嗷嗷待煮。
画溪花成浪,蝶影对成双,是先人对故乡美景的描述。人生在外,不求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但愿落叶归根,是因为我们对生命里那些最初的记忆总存着一份无法割舍的怀念。时隔多少年,踏上故乡的路,我们也还是会记得村口那棵老树上有一个被刀割的痕迹。岁月将这个刀痕变的很深,长到我们举起手,惦着脚都够不着的高度,树干在风中摇曳,将刀痕摇晃的愈发清晰,而它月牙的形状,恰似迎你归家的笑脸。
父母在,不远游。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天真童稚到吾家有儿初长成。即使远隔千山,那些养育我们成长,教我们仁义礼智信的父母长辈始终是我们心底最深的牵绊。那些悲伤时安慰的话语,无助时紧握的双手,哪怕只是想起那一个眼神,都是懦弱日子里最强大的重生力量。
问君能有几多愁,最是挂念故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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