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农村,村子不大,一共五六十户人家。村子里和我差不多大小,经常在一起玩的孩子有三个:亢劲凡、潘涛、亢杰。村子旁边有一所小学,我们四个都在里面上学,所以四个人整天形影不离。
每个人都有小名,亢劲凡叫猫娃,亢杰叫杰子,潘涛年龄最大,所以叫涛哥。由于我小时候长得比较胖,而且皮肤白,所以我的小名叫洋猪。意思是不光像猪一样胖,还是一只白净、洋气的猪。
四个人里边我的坏主意比较多,所以一起玩的时候都比较乐意听取我的意见,我也就自然的处于“领袖”的地位。充当“大臣”角色的是猫娃和涛哥。猫娃属于技术型的人才,比如在野地里烤玉米或烤地瓜时,他总能在别人点不着柴禾的情况下将火点着。猫娃的爸爸在县城的某个机关工作,家教比较严。我们几个人总是要坐在他家的桌子旁边,看着他爸爸听写完他的生字之后,才能一起出去玩。涛哥属于力气型人才,虽然只大我一岁,却高出我两个头,所以“重活”一般都交给他干。杰子属于打酱油的小喽啰,小我几岁,论辈叫我叔叔,整天叔叔长叔叔短的叫,让我觉得自己很。有一次杰子从家里偷偷拿出一把很精致的匕首,我看了之后便两眼放光。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惦记上之后,便发挥我的“老奸巨猾”,硬是用三毛钱从我那可爱的侄儿手里把那匕首买了过来,至今还在我的抽屉里躺着,这是我干过的最缺德的一件事。
每个人小时候都会有一种天性,那就是喜欢养小动物。城市里的孩子可以去宠物店,买只小白兔、小狗,然后带回家养着。农村的孩子可不一样,农村没有宠物店,但却有大量的野生资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野兔、野鸡、鸽子,每种动物都有相应的捕捉方法。我们最热衷的动物便是鸽子,捉鸽子的方法有两种,较斯文的一种就是在屋顶用一木棍支一竹筐,筐下面撒一些玉米,将棍子的下端支在玉米堆里,鸽子吃玉米时就会碰倒竹筐,将自己罩住。我们用这个方法捉了不少鸽子,今天在杰子家屋顶,明天在猫娃家屋顶。捉到之后便由我来决定谁拿回家养,其他人则不定时的去“探望”。不过捉住的都是野鸽子,对于我们为它建造的砖头“别墅”和饭来张嘴的养尊处优的生活很不屑,所以过不了几天便会绝食而死。
另外一种比较血腥的方法是用弹弓打,得到的都是尸体,但尸体也有另一种用途,那就是吃。吃之前必得把鸽子弄干净,这样的脏活累活一般都交给杰子。然后涛哥去找柴禾,猫娃去找调料,所谓调料就是方便面里面的调料袋,我的任务就是指挥。将鸽子弄干净之后,把调料撒到鸽子的肚子里,然后先用桐树叶子包住,再用泥包成一个泥球,最后放到火里面烤。四个人看着一大堆柴禾烧慢慢成灰,脸上都会露出一种满足的表情,嘴角也都挂上了哈喇子。当然,最后分鸽肉的工作还是由我来主持。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作为领导,我就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成就感,然后再张大嘴咬我的鸽子腿。
如果有人问我吃过的什么东西最好吃,我的答案就是小时候在别人家地里偷的水果最好吃。同样是苹果,偷来的总比自己家里的好吃,尽管家里的更甜、更大,但吃起来就是没有偷来的有味。我相信在农村长大的孩子都会有我这种感觉,这种偷并不是由于品德坏,而是小孩子都想体验的一种刺激与快乐。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偷西瓜,还是我们四个人。那时候是夏天,晚上村里放电影,看完之后已经九点多,但大家都还不想回家,于是我提议去偷西瓜,得到全体的支持。得到支持之后我们就研究去偷谁家的西瓜,最后杰子提议去偷他家的,条件是不能告诉他家里人。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同意。
借着夜色,我们“潜伏”到离杰子家西瓜地二十米远的排水渠里面,然后开始讨论由谁去摘西瓜。我是领导当然不能去,涛哥目标太大也不能去,所以猫娃和杰子剪刀石头布,最后猫娃获胜,由杰子去偷自己家的西瓜。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明白了什么叫作:家贼难防。任务布置好,开始行动,我和涛哥首先爬出水渠,一个向着东南,一个向着西北放哨。接着猫娃爬出来,爬到离水渠差不多十米的地方,准备接应杰子。我抬头一看四周无人,认为时机已到,便一声令下:上。只见杰子像一只离弦箭,直奔西瓜地,看都不看就扯下两个足球大小的西瓜,抱在胸前朝着猫娃扑了过来。然后我们依次撤回水渠,四个人看着两个西瓜足足笑了五分钟,边笑涛哥边还抱怨:你怎么不挑挑,要是生的怎么吃!结果西瓜真的不熟,粉红的瓤,白色的子,酸溜溜的味道。不过我们还是大快朵颐,痛快的吃了个精光。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