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刚才聊什么呢?”易显的口气较之方才显得轻松些,此时他正解开脖颈处的领带,缎蓝色的,泛着光亮。
“噢,没聊什么,一个路人乙!”夕心下有些诧异,末的抢辩和足够笼统让她心生些许疑惑,于是没作声,对面易显的目光倒有询问她的意味,尽管有红丝蔓布,但还是炯然烁目的,这小眼睛倒挺聚焦的。夕心下调侃着,面作懵懂状:“嗯哪!”“哦……你俩继续聊!我去冲个澡!”易显吁口气,朝内室走去,末也跟进,想是给他找换洗服吧。夕眯起眼,这等贤良的末还是不太习惯呀,但似乎那样沉静的性子成婚后该是这番模样罢!待末从内室走出时,室内惟余两盏茶水静静驻在厅间小几上。
淡淡过了些时日,年味愈加浓郁。这日,同事胖囡神秘兮兮地跑到跟前,冲夕眨眼:“妞,咋还来鸿雁传书这篇?”“啊?”叶夕从繁密的文字间扒拉开,费力理了理思绪,呆了呆,“什么啊?”其时,有礼炮声次第从远处传来,那响彻云霄的声音昭示着新的一年徐徐趋近,那些似乎藏匿在时岁缝隙里的新生的愉悦在这些断续的炮声轰隆里一一现形,呵,真是快过年的味道呀!“装什么装,呶!”胖囡这热心姑娘没料到夕子走神功夫一流,恨恨地往她桌前扔下一白色什物,伸出白胖的食指戳了戳她额头:“臭妞,别转移话题,姐会下铁包公,呆会儿再审你堂!”“铁包公”实为办公室大伙私下里给组长起的绰号,因组长顶着一任上级的头衔很有老包“铁面”遗风,“包公有什么事为难你?”胖囡不会哪惹到他了吧?“没事,只要我汇报下检测数目!你好好看你桌上的东西,呆会儿实话实说!”夕子目送胖囡略显胖拙的背影姗姗而去,眸光回落到桌上。一封信,很普通的白色信封,鼓鼓囊囊的内里让封面凹凸不平,右上角的邮票很普通,倒是黑色的邮戳凌乱地盖在那,许是印泥不够,连印了好几次,倒像生生停滞了一团模糊的墨,刺目地浮在那角落。细看几遍,对方地址没落,邮戳上也辨认不出。谁会给我写信,多少年没收过这玩意了!夕子抄起信,边撕边往自己的休憩室走去。
到了室内,顶多三十平米的小旮旯儿,一桌一床一椅便是全部,不见多整齐也没见多凌乱。其实也无关紧要,紧要的是此刻夕子紊乱的心绪。看了好几遍,那淡蓝色的信纸上字迹拙朴有力,是那年月里熟悉的字体框架,只不过那时是雏形,现已大方成体。是的,是骆仁的字,哦,他的陌上花开心事竟在此淡蓝方纸上呈现,什么?“若也有意,请拨打XXXXXXXXXX电话”从青涩同桌开始便留意率性洒脱的我?这些字眼,当真让叶夕心头怦然一震,那日在“一生食缘”酒楼的言谈缓缓流淌:“这些年久没联系,弄什么呢?”“在外边随父兄经商!”“从商好呀,不比我,窝在一处,可怜呀!”“你想动?”“是呀,骆老板可否投资,让我再上上学,弄个高点的撑门面的文凭?”“打算学什么?要我投资,得对我有帮助才行呀!”“真是商人,重利轻义!”彼时对方听到如此奚落,白净方脸上,倒憨憨地露出笑,一口白齿,煞是齐整,影绰有点少时同桌的印迹了。是了,那时哪有此刻的对答如流?少时那骆仁终日闷声不语,弄得爱动好说的同桌夕子很难耐,待他坐靠里墙那排时,他出入座位得劳惊叶夕,叶夕想乘机捉弄他,他不说“请让下”夕子便稳坐“钓鱼台”,但那人站在夕子身边把一声不吭精神发扬到了极致,硬是石化至上课铃响老师叠步入室,逼得叶夕暗叫不妙,主动让道,这厮一板一眼走进里座,一板一眼放下书包,一板一眼拿出书本,一板一眼端坐邻位,无视旁边夕子正瞪着恨不得嚼碎他的“炬火”!而现在在手的,那闷葫芦骆仁竟敢向我写这所谓的表白信?!还期待回音!姐都多少岁了,还给我来这套!夕子想,这大致是自始至终毫无征兆发生的最离谱至极的事情了!叶夕特意留神看了今天的日期和骆仁那信的落款日期,对,不是愚人节。再审稿一遍,这小子的表情达意似乎还真罩上了点诚挚动人的语调。想来,当日是来找自己的,却以问末的联系方式为借口吧!时光还真能打磨人哪,这闷葫芦的胆子这几年还真长了!谁说彼年花事了,陌上花开缓缓香。骆仁鸿雁传书这一篇,让叶夕读到点记忆里隔世的陌生,还有掺杂其间的些些感动。不能不说,骆仁是个好男孩,清白家世,个人奋斗至今成了个小老板,也当得起一个纯净的小女儿了吧!但清楚地看到,那不会是自己,即便不知道前方在何处,但前方绝不是归宿,应是蜿蜒远去的长路,归宿,还很远很远呢。人。总有一些最初的心境和喜好,几年的时岁迭逝,那些最初心境和喜好能回到过去吗?谁又知道呢!请原谅,我们本已渐行渐远。少时的纯真交集,只是岁月里匆匆的一笔,笔起开合拙朴,笔收绝然无声,不眷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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