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阳光让这个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女孩子少了几分氤氲。本不是温润的可人儿,此刻便多了几许张扬。许是这个孤寂的陌镜,女孩爱上了书墨的香气,看着泛黄的书页从指间滑过,一个个灵动的文字便印进了脑海。图书馆这一古老的建筑,从此便多了女孩跃动的身影。
最喜欢靠窗的位置,巨大的玻璃窗让阳光无所顾忌的倾泻,黑色的铁质栏杆有了繁复的暗纹,少了冰冷,而多了神秘与高贵,木质的方桌,皮质的靠椅,一切都渲染着古色与古香。背着大大书包的女孩,带着同样大大的笑容,一路蹦跳着打破这一室的静谧,“咯吱”一声,椅子因为承重而微微下陷,厚重的书本无法克服地球引力,与木桌亲密接触。不急着翻动书页,双眼已经被窗外这无边的翠色所吸引,南国的树木,高大并且枝叶茂密,碧色的叶子缠绕着,争夺着强烈的阳光,低矮的灌木先天已是不足,不得不深深根植土地,拼劲全力吸收这缝隙里的微弱光芒。
不知从哪天开始,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多了一个背脊挺拔的少年。埋首书册的少年似乎无心留恋窗外的美丽风景,更无暇抬头回复女孩探询的神色。起初萌发的被人闯入的愠怒已被好奇所取代。无论女孩来得多早,离开得多晚,这个倔强的少年始终稳如磐石般地坐在那里,挺直的背脊,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射在地上,那黑色的剪影。
“你好?”寂寞的女孩敌不过好奇心,颤巍巍地将纸片推过方桌。男孩只是将视线轻移,默不作声地继续垂眸阅读。一向自视甚高的女孩倍受打击。往后的几日,依旧坐在那个靠窗的位子,对对面的男孩则多了几分不屑。
又是一个阳光满溢的午后,睡意朦胧的女孩,垫着手臂暖暖地睡去,右手上的笔甚至忘了放下,黑色的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看着女孩美好的睡颜,脸颊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在回忆起几日里,女孩若有似无的打量,诸多为了引起注意的奇怪行为,一向冷峻的男孩不禁莞尔一笑。喜欢,有时候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
睡醒的女孩揉揉发麻的手臂,搓搓泛红的脸颊,抬眼瞥了一眼手表,惊呼一声便匆忙起身收拾书包。“你的!”男孩伸手递了一支水笔,瘦长的右手指节分明,泛着近乎透明的光,微微触碰,有种冰凉的感觉,只消一刹那,女孩所有的不悦就烟消云散了,轻轻一声“谢谢”,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容。以后的几天,男孩和女孩的交流更加频繁了,但也只局限于图书馆方桌的两侧。男孩总在女孩来之前已经坐在那里,在女孩离开之后仍然坐在那里。
日子似水一般流淌,女孩已经习惯了每天宿舍-教学楼-图书馆,三点一线的生活,期待每次和男孩相遇的相视一笑,无需言语,陪伴就好。偶尔露出的小女儿娇态,向所有人宣告她的幸福。
只是生活从不会为人量身打造。接下来的几日,男孩便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女孩从起初的不以为意到后来的茫然失措,着急地寻找着男孩的讯息。校园虽不大,要找到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却不易。直到一日,女孩在宣传栏上找到了男孩的身影,画面中的男孩被鲜花和人群包围,笑容灿烂,眼底流出的却是无奈。当视线被画面底部的银白色轮椅所吸引时,女孩震惊了,一种恍然大悟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一切谜团随之解开。为什么男孩总和女孩保持淡淡的距离?为什么男孩总坐在那个靠墙的角落?为什么男孩一直在那里?
辗转下,女孩找到了男孩所在的医院,看着男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有一丝苦楚油然而生。低头啜泣的瞬间,一双布满老茧的双手轻抚女孩的后背,有一种粗糙的刺痛感让她微微震颤。抬头,看到的是一双同样含着泪水的沧桑双眸。“他总说你会来,让我和你说声抱歉,瞒了你这么久。”一直隐忍的女孩开始嚎啕大哭,“我怎么会怪他”声音时断时续,哽咽着说“我都知道了,我会等他,等到他有勇气面对一切。”原来,男孩的双腿早已萎缩,像鲜花早已枯萎,为了防止肿瘤扩散,不得不采取截肢,但倔强的男孩不能忍受没有腿的日子,一直拖延着手术时间,直到拖无可拖。男孩遇到女孩只是一个意外,女孩像阳光,像雨露,滋润着男孩日渐干涸的内心,希望的种子的男孩心间萌芽。男孩希望健康,即使失去双腿,也要守护着女孩,但他仍旧害怕女孩接受不了现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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