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清茶,佛家悟的是禅;道家养的是气;儒家释的是礼;墨家会的是和。诚茶即心,心即茶矣。于红尘万物,不同的心态有不同的诠释。俗子无法以兼爱之心来洞悉轮回造化,谨以窥窃之意来感悟世物的从容。
我不爱山,以为山过于沉重如暮年,日子便是乏味;我也不爱水,以为水甚于轻浮似浪子,光景于是飘浮;我独爱花,花自从容。当花香悄悄从我头上掠过时,我迷上了花,迷上她的盎然。花开的从容,没有丝毫的纷争,没有丝毫的嫉恨,每一朵花都在含蓄待放,尽可能把自己最美的姿态招展。我独爱花,花自从容。
我一直在赏花,赏花带给我的从容。
要数早春之从容者,早春牡丹也。牡丹者,花开如“十三豆蔻学绣,一枝枝不教花瘦”,形虽妖艳,其内实为从容。我曾在早春于牡丹香径中闲心漫步,慢慢洞悉着其中玄机。花瓣略开几点,漏出几点红意,宛如待嫁闺中,欲为春意添几点色彩,又欲张欲收,含羞答答。含苞待放间,体悟到的是牡丹的从容。俗子只会欣赏牡丹盎然时的繁盛,然不知牡丹为早春添色时无意与百花争艳的心意,牡丹只想绽放,只想开自己的花,在红尘间印下自己最美的瞬间。因此,赏花须先懂花,只有懂得牡丹的一份从容,才能在香径间感悟到禅机,那便是从容。人生路途中,何不怀着一种牡丹的从容,任俗尘挥洒,走自己路呢?窃以为有从容之心,开属于自己的花,不与群芳斗艳,即使路途偏颇,也会释然罢。
周敦颐在《爱莲说》中写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亭亭径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芙蓉令人痴醉,但现在赏荷花必须到郊外去,那里的荷花是在自然状态下成长的,而在公园里赏荷,无论是意境还是芙蓉的从容,都在人为的作用下变味儿了。想想郊外小溪里小荷才露尖角时,那早立在荷尖性急的蜻蜓,那淡定的荷花,明显的对比落差,花的从容更不是有意思?正值炎炎夏日,芙蓉犹如出浴美人,艳而不妖,清纯致极。藏匿在重重碧叶,剥开一层层幼嫩花瓣,或白或粉,沐浴于南风,稍漏头角,不急于绽露姿态,欲露欲藏,是从容。
若谈及从容,暮秋的菊为其一。秋风扫落叶之际,百花皆残,唯独菊花依然烂漫。菊送走春夏,不为与群芳争宠,只为在暮秋与东晋陶潜把酒黄昏。脱开烦事的缠绕,从容地在东篱流出淡淡菊香,随秋风流芳红尘。刹那芳华,数月从容,菊从容,人从容,与菊花对话,怀几缕从容的气息,陶潜悟得真知,陶潜吟唱道,“事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诚然,俗尘相违,为何朝暮心惶惶?菊中从容之意,我想是隐者之意韵吧。
然而我想不提及冬梅,因为梅花过于傲骨,从容在梅花的枝节间逐渐变得高傲不可接近。对于梅花,我更尊重的是竹子。
众花之中,以竹子的从容为之最。竹子一生很少开花,然而竹子一旦开花后便会死去。竹子以生命最美的瞬间来面对死亡,此等从容,何花堪比?倘若竹子有感情,在生命落尘的最后一刻,我想竹子必定会从容地微笑。因为从容,竹子一生只可开一次花;因为从容,竹子开的花异常靡丽。其实世人遇上难以接受的烦事时,也应该怀着竹子般从容该留的自然会留下,该去的就随它去,那么烦事就不再是烦事,人就能洒脱得如“苏子”。
花自从容,一切皆由心境而生,皆由心境而灭。宛如清茶,佛道儒墨皆不同,或禅,或气,或礼,或和。只有怀着从容的心境去赏花,会其意蕴,才能懂花,洞悉轮回造化,以窥窃之意来感悟世物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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