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准备去学校,手机响了。我翻开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姐姐来电”四个大字。
“姐,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我轻轻的按了一下绿色的接听键。
“嗯……嗯……”手机里头传来姐姐断断续续的声音,“爸……爸的事你知道么?”
“爸出什么事了?”我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紧紧地悬了起来。
“原来他们没有告诉你,”姐小声嘀咕着,“家里遭小偷了,爸的钱全被偷走了。
“啊?”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像是被什么撞到了似的。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家里怎么会遭小偷呢,我这才想起为什么昨天秀(秀是我的邻居,也是我的同桌)对我说话一直吞吞吐吐的,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哦。”我假装镇定的应了一声,但颤抖的声音还是掩不住我内心的伤悲。我们彼此互相沉默了良久,才将电话挂掉。姐姐并不知道,今天是我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
我拿起了语文复习资料,走出家门口,心却还被刚刚电话里头的那句话牵绊着。我慢慢的走着,脑海里不断的浮现着父亲那黝黑黝黑的脸庞,还有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67岁,我的父亲已经整整67岁了。67岁,能做什么呢?挑水、种地、砍柴这些别的年轻人能做的他都做了;挑稻子、做小工、养猪这些别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做的他也做了!我最爱的父亲,我可怜的父亲,现在却还要忍受这般打击!
高考前的最后一天假,我谢绝了姑姑的留意,毅然决定回家。上车之前,我到学校附近的菜场里转了一圈,买了些父亲喜欢的小菜。自过年以来,整个湖北地区就没有好好的下过一场雨了。地里的庄稼日日夜夜的期盼着天降甘霖,却终在漫长的等待中干渴而死。菜园子里的菜,瘦得如同柳条一般,哪里还有什么吃的呢。而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家里的日子恐怕又是紧巴巴的了。菜场的附近有一家银行,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二个原因。自动取款机前空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我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菜,打开书包,然后又打开书包里层的小包,拿出那张崭新的银行卡。银行卡里的1500元钱,是我花了两年的时间为我的大学梦而存的。
银行卡躺在手里,心却有些犹豫了。两年的辛苦,就这么几秒钟就只剩下三分之二了。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他是你爸啊。梦想再怎么重要,也换不来一个父亲!我心里一个声音呐喊着。我狠狠的将卡插进自动取款机里,是啊,他是我爸,有什么比我爸更重要的呢。取款机里吐出了崭新的五张人民币,我仔细的将钱放进书包里,拉好拉链,确定安全以后,便又拿起大包小包的菜,往车站走去。
从县城到家里的车程并不长,也才几分钟。可我却感觉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公路两旁的白杨,笔直的伫立着,一片浓浓的绿荫一直延伸到远方,看不见的远方。算一算,我又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村里稀稀落落的,偶尔还能够听到狗吠的声音。我一边走着,和村子里的人打着招呼,一边看着从村东边延伸到村西边的那口大水塘,那是村里人生活的依靠。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称职的水塘了。塘里的水早已干得只剩下浅浅的一洼,而且还是黑的。鱼呢,早就被捉干净了。前些日子父亲送来的几条鱼,大概就是这塘里的吧!
还未到家门口,骨瘦如柴的“黑子”便早已跳着跑着出门迎接我这个小主人了。说狗通人性,确实如此。母亲正坐在家门口绣着鞋垫,歪歪扭扭的花图,被各色线条勾勒着。看起来虽然没有大街上卖的那般好看,但作为一个哑巴,且痪着精神病,鞋垫能绣到如此,已经算很不错的了……母亲见我回来,又惊又喜,手不停的往这里指指那里点点,嘴里也说着那些我永远也听不懂的话。但是,我猜得出,母亲是在告诉我父亲的事。此时正值中午,火辣辣的太阳不知疲倦的挂在天空上,仿佛有人要给它发工资似的。父亲不在家,这是我所知道的,父亲有一个习惯:不到下午两点半他是不会回家吃午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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