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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黄的馍片

时间:2012-04-18  阅读:611  作者:王琦

尤为使我难忘的是那一年飘雪的冬季,晚上下学以后,黄昏时刻单薄的晚餐早已被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雨水一样的肠胃消化完毕,肚肠开始不安地鸣叫抗议起来。借着雪光一路小心翼翼的踱向安乐窝,若隐若现的灯光越来越清晰,一股诱人的喷喷香味逐渐钻入鼻孔,散入肠胃,使得我们更加饥肠辘辘,不由自主迈开了步伐,大步往回走,全然忘记了路滑容易摔倒的危险了。

当热气夹带着香味扑面而来时,我们立在简陋矮小的灶房门口眼巴巴地瞅着“大姑”刚开锅的热气腾腾的面条汤。“大姑”很自然的微笑着开口了:早饿了吧,来,赶紧刚开锅的面条,热热身子。伙伴们相互望了一眼二话不说便蜂拥而上,根本就没来及品味,呼啦呼啦为数不多的一锅面条就被我们一扫而光,之后还颇感回味无穷、意犹未尽的踱向那早已规整好的温暖被窝,留下“大姑”一人独自收拾残局。毕竟年少懵懂加上学业的紧重,我们能帮到“大姑”的时间和次数都显得极少极少,只有偶尔赶上提水、搬柴的时候我们才是一拥而上。

伙伴们玩闹着钻进被窝以后,“大姑”仍旧没有回来到里屋睡觉,我便去屋外灶房喊“大姑”早些休息。隔着门墙我探头向灶房看去,发现灶房里又生起了灶火,我正欲喊“大姑”回屋休息时,猛然发现“大姑”正在细心的翻烤着切好的馒头片,此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正要抽身回屋时“大姑”却喊住了我:赶紧过来,热乎乎的馍片呢,看,挺好的!我犹豫了一下探身跨过积雪闪进灶房,伸出双手接过“大姑”烤好的馍片,在炉火的闪映之下,那块馍片有着不同于面条的清香,或者散发着更加诱人的浓香。那金黄金黄的色泽映衬出“大姑”高尚、淳朴的形象,洋溢着大姑对我们宽怀、慈祥的疼爱之情。想到“大姑”“不合时宜”的晚饭被我们三两个伙伴不由分说的一扫而光,而“大姑”只能再独自一人烧烤馍片来充饥时,我不由得有些哽咽了。那看上去金黄金黄的馍片,吃起来却松软可口,希望“大姑”也吃得松软可口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大姑”始终以她宽广、慈祥的胸怀温暖着我们,给我们营造家的舒适,给我们铺设求学的大道,陪伴我们一路走来,鼓励我们坚持到最后。她无私的奉献和爱总是在源源不断地流出,而我们却不能回报什么,直到我们一个个离开,远离家乡,越走越远……

岁月无情的拉开了时空的距离,那门前路边久违的鱼儿是否还在欢快地畅游?那屋后散乱的小树林是否都已经成材?我每次得空回乡探亲的时候这都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因为那里有我抹不去的记忆和思念,有我最真切的温情和牵挂。我每次都会路过那片清澈的池塘,特意去看望我们亲切的“大姑”。前些年回去时路边温馨的安乐窝已被一排崭新的高大瓦房取代,“大姑”也早已被同族的侄子接回家赡养。后来的几次见到“大姑”的时候,“大姑”已耳听不详,目光也略显呆滞,只是“大姑”身体仍还硬朗,精神也尚好。见到我、记起我时“大姑”一如既往的热情、高兴,用她那被岁月风干的双手拉着我始终不肯放松,生怕这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了,这也使得我心里感到极为酸楚,回去的时间太少,相见的机会太少了。再后来见到“大姑”时,“大姑”已不能走路,只静静地坐在门口,任凭冬日温暖的阳光洒遍全身。听他们说,“大姑”虽然视力、听力已不大好,但仍然不肯闲着,多年来的勤劳生活习惯无法一下子停下来,总得空就自己摸索着忙活点什么,在一次无人在旁照看时不留神就给摔着了,从那以后就只能坐在轮椅上不能随处走动了。“大姑”的侄子说起这些事来满是抱怨中含着更深的内疚与自责之情。岁月无情的剥夺了这位慈祥的老人太多自由的权利,但“大姑”在侄子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之下,晚年的生活终究是舒适安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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