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拍就不拍。
我扭过头,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浸湿了脸。
我有个粗心的母亲,她教给我的总是拼命地学习,学习,再学习。但对于如何成长为一个女人,却是个盲区。
我偷偷买修眉刀,开始留长头发,却不会化妆。
母亲总是背着我向其他低年级孩子的母亲得意洋洋地传授教育孩子的心得,那个时候的她虚荣心极度膨胀,别人花言巧语式的奉承使她内心窃喜,她却又有着极深的恐惧与不自信,使得她总是很谦虚,瞬间又把我贬得很低。
每当我无意中偷听她在电话里的讲话,我总是油然而生一种说不出的不快。
我羡慕那些从小就没有被父母打骂过的孩子,那些尊重孩子的父母总让我敬畏。
我记不清我多少次被打被骂。我是在打骂中成长的,这么说并不夸张。
父亲曾经狠狠地扇我的耳光,踹我的肚子,往死里打。
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因为我看不起他。
那年我十四岁。
父亲是什么啊?父亲是山,是脊梁,是支柱!
我偷偷在床下发现了他的秘密。
那是他写给刘阿姨的情书。
那个在我童年就出现的漂亮年轻的长头发刘阿姨,笑起来有甜甜的小酒窝,总是温声细语地对我说话,还给我买好吃的,我没心没肺地吃着那些茶冻和果肉果冻,也没有多想。
原来不善言辞的父亲也会说我爱你。
原来母亲的猜测并不是父亲口中的无理取闹。
原来父亲被抓到夜晚和陌生女人散步不是认错了人。
那时的我把悲伤深深埋藏,把所有的痛楚记入日记,语文老师总是在批语里很心疼地一次又一次告诉我要快乐点。在十四岁黑暗的日子里,当我的天空挂满湿的泪,她是唯一懂我的悲伤并安慰我的人。
临近中考,我的愿望只是能够安安静静地复习功课。
可是一夜一夜,父母半夜在屋里开始长谈,后来谩骂,到最后开始拳打脚踢,我哭喊着让他们停下来,邻居叔叔阿姨跑来拉仗,最后以父亲摔门而去彻夜不归收尾。
我仍然记得有一次我下了晚自习十点回家,敲了很久的门没有人应和,楼下的邻居开了门,让我进去,那个温暖的阿姨告诉我父母又吵架了,母亲被气走了,父亲追了出去,让我先到她家住一夜吧。
我平静地听阿姨讲完这一切,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我感激地看着这个阿姨,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自己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给母亲打了电话,她告诉我她在大姨家,今晚不回去了。母亲声音里带着哭声。
父亲后来回来了,我又回到我的家,跑到床上睡觉,哭到大半夜睡不着觉,父亲也在失眠,家里静得可怕,他听到了我的啜泣,只是说睡吧不早了。
父亲声音里带着愧疚。
后来我看到书上写每个男人都会犯错误。
也就是从那时起,母亲的脾气变得很差,动不动就发怒,那个温柔可亲的母亲不见了。
我一次次告诉自己,那些事情和父亲对我的爱无关。
直到现在,我终究也没有搞清自己内心到底有没有接受父亲的过去。
但还是会在父亲节在他生日的时候发条短信祝他快乐。
今年我十八岁了。
十八岁是成人,而我曾经就是个早熟的孩子。
像很多十八岁的姑娘一样,我脸皮薄,有强烈的自尊心,多愁善感,懂得廉耻,受不住委屈。
而父母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却不惮用最恶毒的语言对我冷嘲热讽。
父母总是嘲笑我已经长大了,但是他们不知道,长大是由不得人的必然。
我本是叛逆的孩子,内心倔强而要强。
但是我长大了,我懂得女孩子要温柔善良,我不愿意用那些尖锐的话去伤别人的心,因为我知道听到那些话的滋味。
我默默承受父母的谩骂,因为我的懒惰,因为我的思想与他们不合,或者仅仅因为他们很烦躁。我拼命压住内心的怒火,这种憋屈的感觉让我快要疯掉,就像一个不断被吹大的气球,马上要炸裂开来,却又努力抑制自己薄薄的外皮不至于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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