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地将雨伞移过去给她,自己却有一大半肩膀淋湿了。那从伞上集中倾泻下来的水,反而比刚才没有打伞时更为严重了。
“过来点吧!”女孩的请求,只是让他轻轻地缩了下肩膀而已。女孩也随着她,不好再说什么。
泥石流的路段虽然走起来很泥泞,他们保持那怪异的姿势,还是让他觉得意犹未尽,只怪这泥石流要是再严重些该多好呀。
走到对面的路上,派来的车早就迎接在那了。另外还有很多的人在那候着,想是也是堵在这儿,等这救援的车来接的。
在灾难中,总是任何秩序可言的。他们再次上车的,下车的人加上先前等候在车上的人,早就把车挤得严严实实。
由于有刚才她的仗义共伞,他决定,现在他要光明正大好好保护她,在这拥挤的人群中不受伤害。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位子了。他还是紧紧攥着她的伞,丝毫没有想还给她的意思。在他心里,这伞似乎早就属于他所有,他拿着早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在前进的路上还是有许多坑坑洼洼,车子自然也是左右摇晃。有时颠得厉害的时候,她的身体总是或轻或重地撞在他的胸前。由于已经是天气非常暖和了,穿的衣服不多,他非常敏锐地感受到女孩的体温。他想像着,此刻就像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他紧搂着她,用自己宽阔的胸怀,给她带来温暖,驱走惧怕和伤害,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她。那种微微的体温,让他感受到了,就如同一种冰雪融化,阳光明媚的感觉。
人们并没有在这拥挤的人群中发现他的心思。
车子总算到了小镇的汽车站。下车后,这时雨已经停了,只有些微微的细雨,如同人呵气在玻璃上的那种蒙蒙牛毛雨。
他下车后,发现伞还在自己手上,顿时觉得有什么秘密让人发现了样,脸红了:难道我还真的把这伞当成自己的了吗?
当他把伞轻轻递给她的时候,女孩轻轻用手撂了下头发,打理着被烟雨湿润的头发,接过了伞,说了声:“谢谢!”冲他调皮地做着一个鬼脸,便往前面踩着轻盈的步子往前小跑着。在走了五六步远的时候,突然回头眯缝着眼,已然摘下了睛镜,对他说:“明天见。”便消失在了白色的雨雾中了。
“谢谢?”他实在不知道她谢她的什么。他傻傻的笑着,边上有人发现他的异状,朝他投来奇怪的目光。当他发现的时候,他羞涩地埋头朝往前走着。
在往后的时光时,他还是会在物资大厦如期见到他上车。他们那时总是会眼神交流下,表示着打过招呼了。他总是会带着本书,或报纸,表示他是一个有着高尚品味的人,和这些边上人的俗不可耐有着截然不同。她还是不怎么说话,还是喜欢微微一笑,只是眼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再也不戴了,笑起来更眯了。还是对别人的谈论不置可否,依然喜欢听着音乐,偶尔也拿本吉米的漫画在手上看。看吉米的漫画的,肯定都是骨子里透着纯真的人,他想。
有几天她生病了,有一些时间没有如约碰到。过了那一站的时候,他总是由目光期待,转而灰暗,然后一路沉默不语。他把小说塞到包的最里面,索性闭目养神来打发这无奈的时间了。他甚至衣服也换得不那么勤快了,胡子也一个星期才刮一次。
她终于每天按约上车的时候,他的目光马上恢复了活力,开开闪烁着光。他特地去买了套新的西装,还去剪了头发,把胡子也修理得干干净净。他用眼神急切的询问着她的近况,她还是微微一笑,表示无恙,谢谢关心。
在这六点半的班车上,他们共同度过了几百个美好的早晨。在七八月份时,他发现她总会消失两个月。他猜着她肯定是个老师。在那两个月的时间里,他无时不刻在想在,此刻六点半的班车上,自己按时在车上,而她此时在哪里呢?
两个月的时间里,他明显瘦了许多,连头发也枯黄了许多。这路途中,别人谈得唾沫横飞,他比先前更觉得索然无味。每次在班车上,他总是一个人目光呆滞地痴望着窗外,路上,车每一次停下来,上来的人或高或瘦,不是她;或胖或矮,不是她;或疯或呆,也不是她。她此刻是跑到哪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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