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个灵魂的消逝,我才知道了她的故事。
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她不是一个平凡的女性,但凡接触过她的人都这么说。
不认识一个字,却是几千人之上的领导,也是因为不识一字,所以不能“过目不忘”,但绝对可以“经耳不忘”,作为一然党支部书记,无论什么会议,没有一只笔,没有一张纸,但会议的内容她可以在会后一字不漏地复述。不仅这些,其它的事情也是这样,听过的话,看过的电视,她都可以牢牢地记住,这超强的记忆力一直延续到她的晚年。
在那个年代,她凭着自己的能力和智慧游韧有余地穿梭在工作与家庭中。她是一个有魄力的女性,她说的话从来都是智慧的结晶,也没有人能找到去反驳它的理由,当然,她的话也是不容有人去反驳的。她亲自带人去砍树盖房,凡是男人能干的活,她也能干,主外又主内,她能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她又是一个坚强而又有毅力的女性。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儿,她理应是娇弱且最受宠的,凭着她的智慧,受宠是自然,但娇弱却是不曾有过的,她不屈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可能“乖巧”这个词于她是有些违背的,但这依然不会影响父亲对她的宠爱,对于这个人人又敬又怕,皆称之为“小王爷”的父亲,唯一能让他屈尊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女儿,她说的话,他通通都听。她八岁开始吸烟,可能也是得缘于父亲的宠爱吧,那个时候父亲的工钱就是一篮的卷烟,于是八岁的她开始陪着父亲吸烟,在女性的世界当中,可能这也是极其罕见的,这一吸就是六十年。她的身体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糟,除了高血压这个家族病以外,三十七岁那年她曾做过手术,她还患有严重的气胸病,甚至在重犯的时候差点危及生命,这可能与吸烟也有很大的关系,当得知吸烟严重影响了她的肺部以后,她彻底戒掉了陪了她六十年的烟,没有一丝迟疑。对于六十年造就的烟瘾来说,戒掉它,需要的不是一般的毅力。她坚强地生活着,带着病痛,因为脑部神经肿瘤的压迫和脑部萎缩,她手脚发麻,头晕目眩,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在最后的大半年里,病魔的折磨让她痛苦不堪。
她深明大义,非常理解晚辈的工作,即使在临行前的最后几个小时,最需要亲人陪在身边的时候,她听闻后辈有工作任务,仍让他安心离开,只是在等待的时候眼角滑过一滴泪,这是她有生以来唯一一次被别人看到的眼泪,因为,她从不会流泪。其实,她是知道自己即将离世了,但为了不耽误身处远方的晚辈们的工作,她没有告诉别人,她选好了时间,在一个周五的夜晚,悄然离去,她留了一个周末给晚辈安置自己的后事,“这样就不会影响他们的工作了”,她应该是这样想的吧,十二月十三日是她的“百日”,而就连“百日”都是选在周末,她应该是算好了的吧。
她没有什么遗物,只在她的包里发现了几张照片和一小包黑豆,这种黑豆配上一种物定的乌鸡就是治头晕病的一种偏方,这是她在乡下设法寻找的,因为她的儿子经常会头晕。
她没有遗言,只是在走之前让她的儿子多买些栗子放在冰箱,等她的两个孙女回来炒给她们吃,因为她爱吃栗子,所以她觉得她的孙女一定也爱吃。
她太性急,走得太快,甚至来不及等她的孙女回来见她最后一眼,就带着遗憾离开。七十五年的路,就此缓缓划上了一个句号。其实,她就是一个平凡的老人。
谨以此文纪念我刚刚谢世的奶奶。但愿她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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