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丫的新房就在我家隔壁栋楼，听说是我妈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几个月，终于闻得某刘大爷要卖了房子搬去其他城市与子女团聚。我妈说，“嗳，就是小时候总给你糖只那个刘大爷。”其实我完全想不起我几时喜欢吃糖，只好很认真配合地点点头。“刘大爷的儿子在深圳买了套三房两厅的房子，说刘大爷一个人在这边，没人照顾，保姆总是不放心的，刘大爷也想着孙子，就决定过去了。我听着信儿赶快过去找刘大爷。磨破嘴皮子他才同意卖给我们。刚开始还说不打算卖，要是那边住不惯还回来。我就劝他说有孙子在哪儿，怎么不惯都会惯了。再说儿子孙子都不回来了。您一个人在这边也没劲啊。要人多才热闹，才有家的味道啊。”我妈说话有点颠倒，自动转折，我不忍心打断，见她不说了我才插一句：“他不买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大丫住在隔壁啊。”我妈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直拿眼睛白我。刚回来时的漫溢的爱与温情全都荡然无存了。“住隔壁不好吗，白天上班我帮他们带小孩，下班来我这儿吃饭，晚上回自己那儿睡觉。多方便。这才叫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还是那句话，家是要人多了才有味道。”
大丫和丁灿每天乖乖回来报到。大丫从小就听话，从不背爸妈的意思。只有抱孙子的事没让我爸妈遂愿。张大丫吃药等于我吃盐，身子也弱。小两口自己商量，说等几年再说。于是我的好日子很快到头，谁谁谁的女儿跟我一样大，孩子都3岁了，谁谁谁的女儿嫁给了某官二代，谁谁谁的女儿又嫁给了某商二代。末了总要带上一句“我们没什么要求，不用长的太帅，不用太有钱，够吃够用就行了，关键是对你好。”我假借单位忙总加班搬去了员工宿舍，还是没落得耳根清净。我妈和大姨的电话一天一个轮着响。内容还是老三套。偶尔一周末忙没回家。周一我妈电话准到。“张小小，说你几句你就烦了是吧。连家都不回了是吧。那我们就都不说你了呗，那你到是带个人回来给我们瞧瞧啊。张小小，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啊。”
张大丫婚后第三年，我开始被强制性相亲。A官腔十足，跟我说话像开会似的，而且是他说我听或者他说我负责记录那种。B外表斯文，吃完饭埋单的时候优雅地掏出一张银行卡，当听服务员说本店不可以刷卡时就大声训斥如今商家只途眼前蝇头小利，连POSS卡都不愿意给客人刷。C嫌我太瘦，不好生养。D说我眼睛总抬的高高，弄得他一晚上仰视，脖子几乎抽筋。F大讲前女友品格多恶劣，人格多低下。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说其实自己是多么想念她。我不解问他既然仍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把她追回来而要在这里相亲呢。他说前女友出国了，说不准备再回来。可他自己思前想后，相比前女友他更爱自己的国家，由始至终，不离不弃。
然后，再然后，在我大姨穿坏我家一双拖鞋，我已不记得见过多少种男人，身心具疲惫不堪时，程杰出现了，就那么安静地坐着，程杰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外型无一丝突出属于扔进人堆里完全找不出的那种。习性上无不良嗜好亦无特别嗜好，问他想去哪里，他说随便，问他想吃什么，他也说随便。最明显的特点是话不多，是真的不多。我妈说程杰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这两个人在一起没话说，日子怎么过呢。我说妈你是习惯了丁灿整天唧唧喳喳。忘记了世界上还有另一种沉默是金的男人。程杰要是放在抗战时期，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特工人员。大姨说程杰那么好，那你们俩赶快把证领了，你妈不也就安心了嘛。我耸耸肩说那也得过了考察期啊。
张大丫一个人悄悄跑过来搂着我的脖子说：“姐，程杰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我说好啊，随传随到，不传时决不打扰。“那你喜欢他吗？”“不一定，但将来有可能会，他有这种潜质。”张大丫语重心长的说姐，你总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呢。当时觉得大丫语气怪怪的，后来想想，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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