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拉扯着两个儿子。一个叫国风，一个叫华风。老人的家，世世代代安在一个靠海的一个小渔村里。村子穷得叮当响，连条公路也没有。全村人赖着村口的一个小港，以出海捕鱼为生。

海风天天刮。

老人的两个儿子长得很快，一转眼便成人了。一样的结实，一样的高达。

老人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供国风上了大学。国风成了村里上大学的第一人。走出村庄的那一天，他噙着眼泪对老人说：“阿爸，我一定会来，顺着这海风！”

老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教会了憨厚的华风出海打渔。驾船出海的第一天，华风含着眼泪对老人说：“阿爸，我一定回来！带回来老多老多的鱼，顺着这海风！”

老人不再出海，老人总是迎着海风笑着，笑着。

几年未遇的台风席卷了整个村庄。华风自愿去抢险救灾，他风一般地离老人而去，留下一句话：“阿爸！风停了我便回来！”

风停了，华风没有回来。

老人每天早晨都对着海风哭。

但老人很快就不哭了。因为，国风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还当上了村里的书记。

国风为村子修了条宽宽的公路。

村民个个对国风竖起了大拇指。

老人又笑了，天天对着海风笑，一边喃喃自语：“这疯刮得不错！”

可老人忘不了华风。老人决定亲自天天出海，谁劝都没用。

后来家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了，个个提着礼品，国风全收下了。老人不准，国风说：“现在得开放点！窗户打开了，新鲜的空气便进来了，但苍蝇也会进来，可，不就几只苍蝇嘛！”

老人不说话了，他不明白国风在说什么，但老人讨厌苍蝇。老人不说话来了，也不笑。照旧每天出海打渔，顶着越来越猛的海风。

老人的眼睛被海风吹瞎了。

国风被枪毙了。说是要打击遏制贪污不正之风。

老人接触了一辈子的风浪，没听说过这个不正之风。

不过国风的确死了。

老人没有哭，他没有眼泪。他，甚至连一口气都没叹。

老人的两个儿子全没了。

两个儿子都叫风，一个叫国风，一个叫华风。

但人们很快便往了老人的两个儿子，往事如风。

老人疯了，天天独自一人趟在海岸边，迎着海风笑。嘴里似乎还在念叨，好像是“风，风，风！”不知他含糊牵挂着，是他的儿子，是伴了他一辈子的海风，还是……”

又一阵台风来袭。

老人，从此不见了。

随风而逝。

风，依旧，每天都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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