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的瓦,透光的墙,老鼠的洞,小鸟的窝。一边倒塌了大半面的土基墙,小学的孩童都在墙洞里钻来钻去的玩耍,这就是记忆中的第一所学校。
刚从田里背猪草回家,放下篮子母亲就笑着说:“明天该去读书了,人家都去了。”
“嗯,嬷(云南方言中妈妈的叫法第二声)我饿死了,能先吃点冷饭团么?”篮子一丢根本没把上学当回事,直朝放剩饭菜那掉了一半红漆的厨柜奔去。
母亲看了看我摇了摇没说什么,就去拾柴生火。
第二天早晨,早忘记读书那回事的我照例背上篮子准备出门,母亲拦住我,把一个洗得半白的旧书包塞我手里,牵上我就去了学校。
怀着好奇的我老远就听到了那拉得好长的读书声:榆树…槐树…听着那山歌般的声音,心早就飞进了教室里,和小伙伴们在一起。
三姐是村小里的一名代课教师,老远看到就向我和母亲招手,喊着:“嬷,咋个么才送来(怎么才送来的意思),都开学两天了。”
因为头两天三姐去镇中心学校开会和领新书了,今早才到家,没忙得回家去喊我,所以才让母亲送来。
那是我第一次仔细看学校,腐烂的门,门槛早就烂得不知所踪了,门板更是有一半没了。窗也是绿色的,窗台上堆着腐烂掉落下来的木屑。有一个格子里上卡着块破烂玻璃,似乎告诉来的人,这上面曾经也安装过玻璃。
面墙的一边更是倒了半截,有几个认识的小伙伴都伸着头偷看着,还朝我笑,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所学校样子。
三姐拉着我的手走进了那所破旧的学校,在一教室两个年级的复式班中,被安排在一张没有书屉的矮桌子上坐下,开始了人生的求学经历。在那所学校了我学会了啊哦阿,《咏鹅》和孔融让梨;也学会在那堵倒塌了一半的墙上爬来爬去或隔着窗框看着过往的村中人;也学会了趁老师不在搬过那嘎吱嘎吱响的木桌垫脚下掏鸟窝。
二年级开始了,姐不再教我,由村里的另一位老师我堂哥教,我们也被带到了离老学校远一点的新学校。墙不是土坯构的,而是由石匠专门打成的方块石灰石筑起的。瓦片还好点,有些新搭上的瓦片,跟老而黑还长着绿青苔旧瓦一比,就知道是学生放假村里组织人修过。正面一看,红土泥和脚印画在了整满了半面墙,从稍高点的地方看去才知道,这上面以前是上过一层石灰粉的。
教室也好了很多,两个年级一间也不觉得挤了,明亮了很多。黑板是由两根木上凿了个孔穿了根木栓,斜靠在那里,上面托着块用木板钉在一起似门板的组合,简单的用黑油漆涂成了黑色。顶上的天花板早就掉了几块,黑黑大大的四方洞,后面我们经常吓唬低年级的同学说里面藏着个恶鬼。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在那所谓的新学校里,学会了年月计算法,绝句,也接触了自然,思想品德;学会了拿石子,纸飞机,打板钱;学会了课间操,认识了篮球。
五年级的自己背上那旧军用书包离开了村里的学校,怀着忐忑和害怕的心去镇里上学,开始了住校生涯。忙碌的学业和繁重的农活让我短暂的忘记了小学,只是放假还会跑去看看。
孩子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老师也换了几个,就在我高考完的那个夏季,那所老学校终于再受不住暴雨的摧残,轰然倒塌了,还好没伤到人。所有学生全部搬到了那所看上去新一点的学校里挤在一起读,原本分开的一、四年级也合在一起了,教师也换成了两个师范毕业的新老师。但情况也不乐观,新一点的学校也早就出现了断梁、开裂、断椽、掉瓦的情况,几乎是修了又修。
年轻就有想法,那两位新老师借了相机拍摄了学校的照片,写下了学校破烂情况的材料,四处求援。
县城的人看到了,甚至连上海那些大城市的人都看到了,纷纷为学校捐款,还写信给那两位老师,鼓励他们和孩子们。就这样村里的小学迎来了八方的支援,但也迎来了一个不知是喜,还是忧的境地。
那年开春还没开学,县教育局的领导来了,那是建国以来县教育系统的领导第一次来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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