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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

时间:2011-11-13  阅读:1018  作者:南方有鸟

天桥

天桥,作为一座桥,他的一生应该是很悲哀的,如果他把自己看作桥的话。没有独临深渊的侠骨豪情,没有横跨大江的壮怀激烈,一生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进取,只有过活,只是坚持,鬼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我来到这桥上,背着个hello kitty的包,粉色已经变成黑的了。你不要笑,我也不知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什么要背这样一个包,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到这天桥上,为什么要在这冷风飕飕里站一天。我看着天从苍白变成昏黄,再由昏黄变成深黑,路灯亮了,桥面上落下栏杆的影子。光很暗,看得见,却看不清。还好这些摆地摊的小贩装备齐全,他们自备的电灯把自己那一块布的地儿照亮。

趁着这光亮那拉二胡的老大爷数着一天的收获。他已经在我旁边坐了一天了,也可以说是我在他旁边坐了一天了。本来我是想给他点钱的,但摸摸口袋没有零钱就算了,他的表演定是不好的,因为一天下来人来人往根本几个人会给他钱,更别说停下来听上一段了,我在这是给他捧场了。没有对象的表演毕竟是悲哀的。然而总是有点过意不去,我终于忍不住跟他搭了句话。今天收入可好?这问题显然是废话,这一天我都在这看着呢。他没有搭理我,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理我,你丫这不是故意损我吗。

你这是要走吗?这还是句废话。所以他依然没有搭理我。他缓慢地用手向我这边指了指,我这才意识到我屁股下还垫着他给我的硬纸板。我正准备 抽出来给他时,他又摆了摆手。我开始怀疑他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也许还是个聋子。我惊喜于我的伟大发现,突然觉得我先前的问题不再是废话,只是他听不见话而已。

等人?他竟然说话了!我吗?我一时惊讶脑子突然短路了一下,旋即又恢复正常。我呀,我也不知道我要干嘛。你不是哑……你能说话啊!?我也在等人。他显然没有顾及我的话,他不是哑巴,但依然可能是个聋子。我在等人吗?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他分析的倒是有些道理,要不谁会这样在这坐一天听这种免费级别的二胡表演。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走吧,明天再来也不迟。他喘了一口粗气挣扎着站起来,收拾马扎,拿起竹竿,晃晃悠悠地走了。

我也许真的是在等一个人。可是我在等谁呢。我开始搜索我可怜的记忆力。我已经大四了,在学术交流会结束后就立马跑到了这天桥上。这依然没有答案。我是个理科生,是学校王牌专业生物工程的本科生,我的研究成果得到了学校老师的高度赞赏,准备拿到国际生物科技大会上进行展示。所谓的交流会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无非是些后老师同学来向我表示祝贺,平时难得一见的院领导也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告诉我学院一开始就把我当成科研苗子在培养。然而我却挣开他的手,冲出人群,向这天桥跑来。这天桥并不在我们学校旁边,而是在离我们学校还有好七八站公交外的一所师范大学的南门。

天桥横跨一条快速公路,道两边各有一个公交站,它们应该就是这天桥存在的意义所在。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天桥还真是热闹。从斜坡开始就有摆地摊的了,一直延伸到桥面,又到桥另一边的斜坡。盗版碟小饰品袜子鼠标垫水果灌饼贴屏保,他们要是都吆喝起来声音一定可以盖过下面川流的汽车声,但是他们都不怎么大声说话,似乎是怕错过老头的二胡声。毕竟是免费的,不听白不听。然而我确信我不是来买东西的,要不也不用在这等一天了。那假如我真的是来等人的话,也绝不是在等他们了。我不禁为自己缜密的逻辑思维而自豪了,总算是有了一点眉目。人在心情好时整个生理也会跟着亢奋,我突然发现我饿了。我决定先去买点吃的。

卖灌饼的是位大约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推着自己的三轮车,设备简陋却也香气扑鼻。我到这天桥时他就已经在那里了。我闲着无聊观察他娴熟的动作,人多时一会儿就能卖出好几十张饼。没人了他就蹲在车子后面休息,有时还会趁人不注意从煎饼上撕下一层迅速塞进嘴里。被撕掉的那一面会圈在里面顾客是看不出来的。我暗自觉得好笑,他显然没有注意到我在看他,我也没去揭穿他。但现在是我去买,我一定要挑一张完整的饼。我走到他的三轮车跟前,却已经没饼可挑了,把所有的买完他正在收拾东西回家。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说着他打了个嗝儿。我肚子咕咕地乱叫,痛恨当时发现他时即使不揭穿,起码也应该找他分食一份才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推着车子下坡,真想在后面帮他使劲推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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