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他不是天使,他只是一个人。刚巧叫了“善良”这个名字的一个人。
打娘胎生下来那天起,他就顺风顺水,爹妈说他的名字起的好,给人一听就知道是个好人。也不知道啥时候起,善良的日子开始不那么好过了,好在他是个乐天派,成天还是嘻嘻哈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没什么烦心事,其实要真说起来,他的烦恼可不比这秋天的稻谷少。
善良的村子地多人少,年轻人大部分都在外打工,这一到秋天收成的时候,劳力就很紧缺。善良有个同胞兄弟,不喜说话,不喜笑,做农活是个好手,有他在,善良就不用担心爹妈忙不过来。再加上他那可心的媳妇,懂事的女儿,左右能帮他不少。所以,善良几乎成了全村最闲的人了。但只要这筋骨转的开,邻里乡亲的,善良能帮则帮,有时候甚至连着天的干,全村人都夸他能干,夸他身子骨好,夸他人好。善良笑呵呵的,干的更带劲了。她媳妇不乐意了,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给累散了。善良不过一笑置之。
一年前,善良病了,住院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医生说不能干重活了,不然就离死期不远了。他媳妇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不住的埋怨,善良什么也没说,还是笑呵呵的。只是苦了他媳妇了,善良也明白,摊上他这么个人,是他媳妇倒霉。
这一年的秋收,善良没办法下地,他爹老了,帮不了他,他那兄弟提都不用提,从来只顾得自己。善良一根根的抽烟,恁是想不出办法,最后是女儿提议,不如去跟乡亲们说说,平日里咱帮了他们不少,现在咱这种情况,他们当不会坐视不理的。没想到的是,平日里甚少烦人的善良却吃了闭门羹,不是闭门不见,就是假托不在,要么东拉西扯半天回不到正题,要么一见面就说怎么怎么困难。善良犯了难,看着金黄的稻田,他只觉得心就跟这压弯的桔杆一样,那一颗颗饱满的稻粒简直是压在他的心头上。
一筹莫展的时候,女儿说她到邻村去看看,读书的时候有几个男同学挺愿意帮人的,或许请得动的,这会儿大部分人家也都忙完了,应该不难。回来的时候,女儿只带来一个同学,她解释说,那几个同学家里都走不开,回来的路上遇到他,平常本没什么联系,但他表现的很热心,所以就把他给请来了。这个同学长的眉清目秀,大概这样形容一个男孩子有些偏颇,但相对于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他的确是白了些,清秀了些。女儿怕父亲怪他,但善良已经很高兴了,有人肯帮忙总是好的。
出乎善良意料的是,这孩子真是能干,比他没病之前还能干,嘴上又甜,左一声“叔”,右一声“叔”,听的善良心里甚是舒坦。
没几天,活就干的差不多了,这孩子也不多呆,干完了就要走,善良想留都留不住,家里穷,没什么好给人家的,只好叫女儿去送送,只是这一送,叫善良后悔终身。
当天吃过午饭,善良叫女儿去送送,本来按照路程计算,至多二个小时也就能回了。但一直到太阳落了山,村子里的鸡都回笼了也没见女儿回来,善良开始着急了,她媳妇晚饭都没顾上做,就去寻了。善良想着这件事,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女儿几个同学都不来,只有他愿意来?对别人家的事情,他为什么这么热心?他“叔”前“叔”后的这会想来是那么刺耳,无事干嘛献殷勤?会不会是女儿跟他?不会的,女儿的事他最清楚了,若真有这事,女儿定不会瞒他的。善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勺勺的喝水。或许女儿只是回来的路上到哪里去玩了,因此耽误了时间。但女儿向来乖巧,又怎会做让父母担忧的事?最后所有的假设都指向一条:女儿一定出了意外。
善良呆不住了,虽然腿不好使,但呆在家里干等,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刚走出村口,就看见两个人影,他快走几步,差点没摔倒,真的是她娘俩儿。媳妇搀着女儿,一点点朝这边走来……
女儿出院了,却疯了。成天只是坐着,眼神迷离,有时念念叨叨,有时只是坐着,不知道吃饭,也不晓得渴水,一切都要人照顾。善良的心就像刀子捅过一般,最厉害的是,她媳妇的眼睛由于哭的太久,看东西大不如前,善良买不起药,看不起医生,只能让她这么拖着,看着早已荒废的田地,善良总是会想起以前的光景,他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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