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人问题真没解决?”王柏岳似笑非笑。
“干吗呀。”
“跟你讲,我给你写过情书。”
阿妙往后靠,歪脑袋瞅他,“这又是哪一出,我不记得。”
“初一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初三的满脸痘的家伙给你递过情书?就是那个。那时他是我和瘦猴儿的头,学校抗槽的,我们谁都不敢惹他。哪只他看上了你,非逼着同班的我和瘦猴儿给构思。没辙,之后由我起草,右瘦猴儿传送。”他扬扬筷子。“文笔不错吧。”
“少恶心了。什么‘我们的回忆像薰衣草,在空气中留下淡紫的余香……’我又不认识他,哪儿来的回忆。”
“所以说,是你和我的回忆,不是你和他的回忆。”
“哈哈,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阿妙觉得这个夜晚太神奇了,其余的364天哪一天都比不上。年少的搓人搓事,一件一件拾起来,只觉得可爱。想到自己眼下的生活,不算一团糟,但也平淡空乏。“我有一个男朋友,一年前分手了,现在回来找我复合。另外有个男同事,对我挺好的,油嘴滑舌我也不知该不该信他。两个都说喜欢我。”
“一个女孩儿开始问‘该选谁’,表示她哪个都不中意,你觉得对吗。”
“说说那些人吧,像……小泥巴,还住在院子里吗?”
“她爸瘸了。”
“啊?”阿妙小时候没有朋友,经常被鼓励,对小泥巴还是有感情的。胖姑娘一方面怯懦,一方面却管不住嘴,总是讲人坏话招人嫌。为了保护小泥巴,阿妙额外受了许多苦。
“她后来长漂亮了,精明又会来事儿,去深圳当歌手。再后来,在高级夜场做领班了。”
“那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这意思。还有瘦猴儿,在你搬走的第二年也搬了,头几年有联系,后来淡了。现在在北京吧,开了家汽修公司。”
“那他可以呀。”
“你暗恋的班长结婚了,儿子两岁。前些日子在他相册看到的。”
“哈哈,我都不记得他什么模样儿了。”
“……”
“我高中没毕业他染上赌博,不是小赌怡情的性质,是,人家上门追债那种。我大学没念完出了事儿,就出来工作了,没办法,呵。”
阿妙不知道说什么,一口鸡蛋烧淹了半天。“我们院儿是不是风水不好。”
“别迷信。”他无奈地笑笑。
他起身,走到前面和阿妙母亲道别。
“阿姨,别累着自己。我跟你讲,您怎么对待身体,身体就怎么对待您。所以没事儿您就和广场的阿姨们跳跳舞什么的,别老顾着生意。钱嘛,总是赚不完。”
她微笑看着眼前的人,末了,扬扬头让阿妙送他。
“干吗呀,跟我妈说那些。”
“最幸苦就是你妈了,我瞅着心疼。”
两人在街边并排站着,沉默了小会儿。阿妙感觉今天夜里的空气比往常好多了,神清气爽。
“上小学,上初中,每天背着书包上楼,看着墙壁上抠得乱七八糟的灰、刻得稀烂的字;每天午睡的时候听见楼下叔叔篮球咋滴的砰砰声;每天下午放学回家在阳台写作业,楼上小泥巴的妈妈经过我家和我妈一起打毛衣说会儿话再回家做晚饭。”阿妙并腿蹦到矮石阶上,又下来,“我那时候心想,日子怎么没有尽头啊,又长又难挨啊,以为我会永远这么过下去。”
“不知不觉一切都变了。”
“想起来还是不知道怎么发生的。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满脑子只想着离家出走。提了书包,去车站晃悠,每次都没走成。以至于后来我想通了一件事。”阿妙转过脸,若有所思地对他说,“成长起码有一个好处。想去任何地方的时候,你能掏出一张车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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