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的早晨,五点我就睁开了腥松的睡眼,要送我亲爱的老爸老妈去火车站,由于经常在学校值班,再加上早读频繁,我起床倒是很迅速,到各个房间逡巡一番,大家都还在幸福的酣睡,微微一笑,再检查一遍行李吧,翻检着食品、衣物,往事涌上心头,一幕,一幕。
老爸是老三届的大学毕业生,当时还叫河南省医学院,学临床医疗,当时的大学生凤毛麟角,我一直很好奇爷爷奶奶家那么贫困,爸爸是怎么支持下来的,爷爷我只见过照片,黑白的,是遗照,特别清俊的一个人,可惜英年早逝,留下孱弱的奶奶拉扯着六个孩子艰难度日,据老爸说,他当时理科成绩不太好,本来应该选文科,但想到爷爷的病便选择了医科,这五年过的相当辛苦,我曾经翻出过爸爸的毕业照,当时的同班同学都打扮适宜,风度翩翩,只有老爸穿着奶奶手工织布做的粗布衣衫,站在那儿,总显得羞怯,五年来很少回家,当时回家,从郑州到巩义其实只需要几毛钱,也拿不出啊,医学院科目多,参考书多,又厚又大,当时特别想拥有一套完整的教材,但是实在是太贵了,只好到图书馆抄书,天,那浩如烟海的书,爸爸当年在图书馆里时怎么抄下来的?我一直坚信,爸爸的近视眼就是那时艰难生活的后遗症,厚厚的眼镜遮住了爸爸的、也是我们家唯一的一对双眼皮清亮的眼神,我家的人都似我妈,都是单眼皮,每想起那个深夜抄书的小小的身影,我都在心中暗暗发誓:爸爸,都过去了,今后,让我来宠爱你,你想看啥书,咱买两套,一套自己看,一套留着当纪念。
爸爸用自己的行为告诉我什么叫做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爸爸大学毕业,要上班了,没有件体面的衣服,邻居八叔在铁路上上班,把自己新做还没上身的一套衣服给了爸爸,那套蓝色的中山装现在还挂在爸爸的衣柜里,诉说着那个年代里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意和温情。后来,八叔病重,老爸多次回家探望诊治,老爸是在老家的医院里退休的,退休金也比较菲薄,干销售的大姐飞奔至收银处爽快的刷卡结账,想来卧病在床的八叔也会体会到老爸当年穿上他那件尚存有他体温的中山服的感觉了吧,我一直在想,那个时代的温情和深挚的情意会温暖人的一生吧。
老爸艰难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毕业,当时大学毕业生支援贫困地区,老爸从豫西辗转到了豫东,在一家乡村医院里做业务院长,就在那儿,邂逅了做教师的妈妈,妈妈的日子可比老爸好过太多了,姥爷家地多,人多,在当时被划为中农,家里有自己家全套的农具和牲口,比较富足,没有太多文化的姥爷非常支持舅舅和妈妈上学念书,请了先生来家里教舅舅珠算,老妈在一边耳濡目染,也打得一手好算盘,舅舅练书法,妈妈也写得像模像样,舅舅后来做了村里的会计,有了村里最时尚的交通工具,自行车,风光啊!
脑海里总会幻起这么一幅图画,绝对不逊于少年闰土在海边看西瓜、刺猹那张,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中穿行,晚风传来阵阵的歌声,大家,村里的小伙伴都聚集在光洁的打麦场里,老妈学骑车了,摇摇晃晃,所有的伙伴都在后面扶着,妈妈学车从来没有摔过,怎么可能吗,N多的人帮忙,欢声笑语,真是色香味俱全的黄金时代啊。
老爸老妈成家后,我们姐弟三人相继出生,就在医院、学校两个极美的环境里,我们度过了人生中最甜美的日子,学校里绿树成荫,果园片片,苹果树、梨树、杏树,每棵我都熟悉得很,那棵树上有个鸟窝,那棵树上的苹果最红、最甜,杏花开了,桃花红了,后院的芍药正在怒放,食堂叔叔种的西红柿可以摘了,我都门清,老妈常说我就是在地里长大的孩子。在外面野着玩,在家里接受的教育可毫不含糊,到现在我都不会忘记,当时月工资不足五十元的老妈给我们订阅的杂志有《小朋友》、《儿童画报》、《小学生》、《儿童时代》、《少年文艺》、《中学生》、《中学生数理化》、《读者》、《大众电影》、最让我们喜欢的书是《儿童时代》,因为里面的彩页可以剪裁装订成为一本微型小人书,后来妈妈带我去河大拜望她的恩师韦先生,我与他谈起梅纽因、傅雷、刘兰芝,他大为吃惊,一个乡村小丫头竟读了这么多书,妈妈又让我背古诗,我一连背了好几十分钟,因为老妈采用物质奖励,背诗歌可以换到当时最美味的食品--蛋糕,古诗就是这样积累出来的,后来大学念中文系,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这都得感谢我的慈母。前段时间热播剧《金婚》吸引了大批关注,片中蒋雯丽饰演的文丽简直就是老妈的翻版,老爸外援埃塞俄比亚两年、重回河医进修一年、四天一个夜班,老人和孩子全但在老妈瘦弱的双肩上,孩子和老人没受过一点委屈。借用电视剧的主题曲中的一句:只想对老妈你一爱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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