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那天，下了雨，细雨。父亲来学校帮我拿东西，我远远的就看到了父亲，父亲也在人群中看到了我，走近了，父亲问我：“考的怎样？”我说，还行。还行这个程度副词到底是多行？我不知道，父亲当然也不知道。我回头看了学校最后一眼，上了车。坐在车上，我和父亲都没说话，我静静的看着车窗外路过的风景，有一丝惆怅，是留恋？是心伤？还是迷茫？我看不出车开的方向。我承认，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这和理科生没关系。回到家，母亲满面欢喜，因为不论你考的成与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她的孩子。
等成绩的日子很煎熬，让人莫名的烦躁，常常看着远方发呆，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终于，那个既期待又恐惧的日子来临了。上帝是个促销员，在给你痛苦之前，它会再免费给你个小磨难。去网吧的路上，骑车速度很快，忘了一点就是，麦收季节，路上人多，路上晒的麦子比人更多，相比于麦子，我认为人重要，于是为了躲人，冲向晒的小麦。必须刹车，因为前方还有人，在小麦上急刹车的后果就是，在短短的一段距离中，车身左右打滑绕了十八个弯，又蹦又跳，像个疯牛，我用尽力气按下车把，同时还得控制方向刹车，最后终于停下来，一头汗，惊魂未定恍然间感觉还好，人还在车上，短短几秒，生与死，我不敢想我被甩出去的结果。掀开裤管，血淋淋的腿，车链子被绞断，手麻的没有一两劲。周围的人也都吓的停下了手中的活，好像看悲剧的眼神又焕发出光彩。当时的我很怒，非常怒，如果有把剑，我也许会把路上晒麦子的人都一剑封喉。孔子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可以说已经好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值得庆幸的是，都没擦出火花，我应该去信佛。
我的确应该去信佛，因为修好车后，我一直祈祷的最低分和我的成绩相差无几。很玄，我无法解释。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理想值遭遇现实值，难免有落差，心在结冰的同时也在融化，这已经超出模拟的好几十分，足够了，应该无悔了。
回到家，母亲笑呵呵的问我考多少，我真不好意思说。那一刻，如果上帝能把我变成哑巴，我一定每天给他烧三柱香。父亲的失望之情明显的流露在脸上，我又能怎办？俗话说，法不责众，和我一起的小伙伴也皆马失前蹄，或者说我比他们好一点点。父母心中多少有点平衡。
之后，我去了大哥的家，他们给我找了个陶瓷厂的活，烧成车间。因为离大哥家不远，吃住都在他家。看过厂子之后就定了下来。于是开始学徒。先学认坯，什么六斗、七平、八汤…很多，要熟练的认识，目的就是，不用打开笼就能判断他们的品种。工作环境简单的说，一个水泥砌成的高平台，很长，中间是沟，有轨道，过车用。两边台子上分别放架子，对称。一个架子两个人，车到位后，一个拿笼卸成品，另一个放新坯（同步）。别看简单很累，尤其是拿笼的，一车大约有二十多柱，一柱又有好几十层，一柱柱搬下来，拿出成品，放上新坯，在一层层的盖上（不能掉进一点杂质，否则烧成后就是次品）。然后在一柱柱的放回车上，还不能放歪，并且刚出炉，笼很热也很重，上一个班要装四五车。不是没那毅力，对于我们刚来且不长干的，干拿笼没必要。于是，我们干放坯，这个简单，只要认识坯的种类基本就能干了，不过，重要的二点的就是新坯易碎，稍微一用力，随即全体破碎，配合拿笼的，手拿坯的姿势要正确，速度要快，用力要温柔。还有就是放坯的同时要检查坯的好坏，如果有阴裂、假口等都要挑出来的，这就要心细。怎么像女生干的活？没错，它就是女生干的。当然也有男生干，由于工资没有拿笼的高，所以一般男生都不干。当时正值酷暑，室外温度接近四十度，烧成车间有五六十度吧。每次几桶水是不够的，论斤喝。喝多不怕去厕所？不怕，因为水全都随汗蒸发出来，用不着去。衣服湿了又被温度烘干，干了在湿，来回循环。一天下来，衣服上都有盐。我们三班倒，经常黑夜白天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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