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雨纷飞的季节。
淅沥沥的小雨顺着伞沿滑落,在小范围内制造更大的雨势。她站在伞下,眼神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停留在了站在虹桥下面挑银饰的他。她从没见过他,只是好奇地盯着他的背包。缘分吗?她的是紫色,他的是黑色,一对的颜色。
凤凰四月天,雨水冲刷着静默了千年的石板路,沱江水慢悠悠的行走着,一幢幢吊脚楼沉浸在自己的烟雨世界里,朦胧地开心着。
她订了翠翠客栈,在那里,她可以枕着沱江水入睡,可以看着凤凰在无声中慢慢释放出美丽。走进客栈,那个背着跟自己背包一对的男人闯进了自己的眼帘,突兀,但让人惊喜。原来,他住她隔壁。
她是一个大二的学生,但她极其厌恶大学生的身份,为了争取到这个身份,她失去了太多,承受了太多。但她喜欢这种身份带来的自由。她喜欢闲时写点小文章,记下对生命的感悟,记下那些绵绵的遗憾;她喜欢独处,喜欢喝老街咖啡,喜欢看张爱玲林语堂郁达夫的文字,是清新是华丽总有感人之处;她讨厌鲁迅萧红,觉得他们的文字是被时代活生生逼迫出来的,过于沉重。
他今年27岁,是一名IT研发人员。他喜欢在放假的时候背着背囊到处走,喜欢漫无目的的旅游带来的惊喜,他喜欢平静简单的生活,喜欢黑咖啡带来的清醒,喜欢看着文字在滴滴嗒嗒的键盘声中飞快流出。
那天晚上,她独自漫步在泥泞的石板路,逛到了“素”,推开门,又是那个熟悉的背影,他在不大的空间里一转身,就看到了她,露出一个有同样心事的微笑。原来,不止她注意到他,她内心一阵窃喜。“想喝什么?”他客气的问。“卡布奇诺!”她淡淡的说着。“这么晚还喝咖啡?”他惊讶于这个女生的选择,内心掠过一阵相知的细腻情丝,虽表示疑惑,却还是果断了叫了两杯卡布奇诺。
“我今天在虹桥下面就注意到你了,你和我有一样的背囊,不过你的是紫色。”“我在你看饰品的时候注意到你,因为你和我有一样的背囊,不过你的是黑色。”“哈哈~”,男人显然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回答笑了,女生也笑了,因为她沉醉在他美丽又深邃的眼神里。“你同学呢,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他淡淡的问。“她们都睡着了,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所以就出来看夜凤凰了。那你呢,为什么在这里?”“我自己一个人来的,每次来必须到‘素’喝个咖啡。”她假装疑惑的问:“‘素’有什么特别?地方还这么窄呢。”其实她是由于‘素’特别的装潢才进来的。“不特别的话你也不会在这里遇到我啊!”他故意调侃的回答着。他喝咖啡的姿势很优雅,仿佛把咖啡的气质硬生生嵌到骨子里然后再淋漓尽致的挥洒出来,即使现在喝的是女性化多一点的咖啡。她则小心翼翼的啜饮着,生怕泡沫弄在嘴唇上落下个矫情做作的罪名。她瞄到了被他的手挡住大半部分的书,心里一震,认出是胡兰成的《前世今生》。呵呵,她与他竟然在沈从文的故土上因为张爱玲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时间走过了12点,他站起来用不可置疑的语气说着:“我送你回去。”可是她觉得与他还没熟悉到那种程度,所以不肯。他看着她犹豫的眼神,轻快的说了一句:“就看在张爱玲的份上吧”。她开心的笑了,默许了这贴心的理由。
雨后的空气,清冷冷,潜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让人觉得异常清醒。她看着慢悠悠行走着的沱江水,突发奇想的想要放花灯,可一整条街就只剩下稀疏的几个背影,哪来的花灯买?!他不是感性冲动的人,可这时内心却焦急的想要满足她无理的要求,他顿了一顿,从包里抽出那本《前世今生》,翻开《民国的女人》,想也不想的全部撕了下来。她呆呆地看着他疯狂的举动,等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干嘛撕了呢?这不是你喜欢的书吗?”“我给你做花灯。姓胡的是不配拥有过张的,撕了才对得起我们的女神。”“哈哈,说得好,可是我们没有蜡烛啊。”“没关系,我有火柴。”她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为了她居然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可是看着他折出来的花灯就是一个拙劣的四方形小盒的时候她笑坏了,只得从他手中夺过那一张张《民国的女人》,然后慢慢的有条理的折出一只只小船,他看着她娴熟的技巧,正疑惑着,只听她说:“小时候妈妈教过我和姐姐,我们折了很多很多,顽皮的时候还老撕课本折,最后还被妈妈打了呢。”他看着她一侧的酒窝,仿佛也有一只小船驶进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那片港湾。他把火柴一根根倒插进小船,对她说可以开始许愿了。她看着他虔诚的目光,认真的许下了愿望:“我想我相信一见钟情了,希望我们能再相见。”他划亮了手里的火柴,点了一根又一根,把小船都放进沱江了,她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只船队,不禁喊出来声:“怎么这么多船呢,那你的愿望怎么办啊?!”“你的愿望估计很重,需要一个船队才载得动,我的愿望很轻,不用船也可以。”她听着他说完,咯咯的笑,原来他还这么孩子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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