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已经泛白,后背明显有一个弧,像极了一只蜗牛,而我就是蜗牛背上的壳,一直以来,他心甘情愿的背负着我,背负着全家的一切。
——题记
从寒风料峭的二月到桃花始开的三月再到暖风袭人的四月,我总是一路匆忙,奔波,给爸爸打电话的次数减少了很多。终于有一天,爸爸打电话给我,问我过的好不好。那一瞬间,我愧疚又难过,因为当时在上课,我就要匆忙的挂断电话,却听出了爸爸欲言却被我生硬止住的失落。
4月1日,体育课,我打电话给爸爸,本来是几分钟就能说完的事情我们父女俩却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其实,我早就意识到爸爸需要一个能耐心和他说说话、能倾听他的人。但是,妈妈对爸爸的看不惯已经不是一两天,这么多年争吵从未间断;哥哥和我都离他那么远,哥哥每天起早贪黑,很少有时间打电话给爸爸。我不知道爸爸的内心世界该有多强大,才能装下我们离家以后的这些孤单与寂寞。
爸爸的内心太苦。如果我的孩子气和不稳重能一直给爸爸被需要的感觉,那么我宁愿就一直长不大。我忘记了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给爸爸打电话说出了心里话,也忘记了说过几次我想他。我唯一确定的就是我表达感情的直接和那句”我想你,爸爸”让他眉眼舒展。高中那“一封家书”写哭了我,看哭了他。至今,我仍然能看见那封从学校寄回家的信完好的放在抽屉里。大一寒假,爸爸买了手机,我教了许久,他才会开手机键盘锁,才会打电话、看短信。写字对他而言很简单的,但编辑短信却很难,我在家的时候一遍一遍的讲,他都不明白怎么编辑、怎么发送,我终是失了耐性,嫌他笨,粗声粗气的说:“以后我发短信你知道怎样看就好。”
大一下学期我就经常给爸爸发短信,说我很想他,想吃他炒的咸菜和土豆丝,说我想家;还说我长大了,以后再也不任性了,爸爸,原谅我以前的不懂事...无非就是一些碎碎念。他却在深夜两点半给我回复了一条:“等你,”。看见这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的时候,我窝在被子里哭的不能自已。他根本记不清我的电话号码,我存在名片夹里的电话他都不知道怎么去找,每次打电话都是去找电话本。我不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用了多长的时间才操作成功,但是我知道标点后面的字,是“回家”。
三月份的某个早上,我握着温热的鸡蛋,脑子里就想起了爸爸每月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看我的情景。不管是下雨还是北风凛冽,爸爸只要说来看我就一定不会失约。他从家里带给我的鸡蛋也是如此温热,他怕鸡蛋在路上碰碎了失去温度,就层层包裹。爸爸是一个农民,穿着不讲究,甚至寒酸。有时候,他在某工地上干活,饭都顾不上吃也来不及休息,就来看我,当我看到尘土满身的他站在学校宿舍门口的时候,我很心疼,也很骄傲。爸爸每次都会给我买好饭然后骗我说自己吃过了。若不是他后来无意间说漏了嘴,我恐怕永远都不知道。
至今仍感激我高中的舍友,谢谢她们对我爸爸的热情。爸爸去我的宿舍,她们亲切的喊我爸“叔”,那时我还在上铺,爸爸去了之后局促的不知道坐在哪,很累的他只好蹲下来休息,我的舍友特意将床单用手扑了扑,让我爸坐在她的床铺上。这个舍友是王海荣。有一次,我事先不知道爸爸来看我,放学后也就没有飞奔出去,是李升泽特意跑来告诉我:“你爸爸已经等了很久了。”还有,每次任玉新都说我爸爸炒的咸菜好吃。其实,那里面并没有什么佐料。在我回忆起高中舍友、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整颗心都是暖暖的。再后来,爸爸怕给我添麻烦,无论天气多热或是多冷他都不去我的宿舍了,只会一个劲的说:“你的宿舍挺好的,我就放心了,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他坚持不让我送,我每次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就会不自觉得掉眼泪。
想起爸爸,我的心是疼的,一直疼。他面对的人与事给了他太多的无奈和落魄。他一直觉得亏欠我和哥哥很多。他没能给予哥哥楼房,却给了哥哥安宁与自由;他不能给我漂亮的衣服,却让我懂得了简单与朴素;他文化不高不能让我成为天才,却坚持要我完成学业、鼓励我继续学下去;他没有挣很多钱,却支付了我高中和大学的昂贵学费;他枯瘦如柴,却总能给我有力的保护。我从来不觉得他亏欠我和哥哥。如果没有我,他的生活会轻松很多。他已不再年轻,不再是四十岁的模样,是我们让爸爸熬枯了青春。还好,我惊觉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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