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不是弟弟嘴快,说您病又犯了 ,您和妈妈要瞒我多久?每次您犯病妈妈都害怕得直哭,可惜这时我总不在您们身边。我想要是我在您身边看到您失去意识,牙关紧闭,舌头被自己咬得鲜血直流,痛苦地抽搐,我也会哭的。我是个不常哭的女孩,记得有一次我跟您说老师打我了,还打了好多人,但是我没哭。怪不得您每次犯病后几天,吵着饿了,等妈妈把饭端上桌子,吃得最慢的就是您,我只知道一个小小的口腔溃疡就已经很难受了。
我一直是个不善于对至亲挚友直接表达感情的人,我不会向其他女孩一样依偎在父亲怀里撒娇,也不习惯向其他女孩那样在父亲面前直率而又放肆地表达着对您的爱,但并不代表我没有感受到了您对我和弟弟以及这个家的爱和付出。我记得有个朋友说过:“每当看到父母弯腰面向庄稼地的时候,我想说我从背后爱您。”这句话我也想说给您听。
您有时也会夸耀一番自己的光辉事迹,炫耀一番自己超硬的面子。我知道这是男人的天性,特别是作为父亲更想在子女面前树立自己的高大形象。我有时候只是半假半真地听听,然后装腔作势地笑笑;有时候忍不住,会说您一两句打击一下您;有时候会举出同学爸爸更牛的事迹和面子刺激您,但这些并不妨碍我对您的尊敬。
您有点懒,这点我随您。妈妈派给您的“任务”,您总是推推拖拖,找出各种不干的理由。妈妈生气了,唠叨着骂您两句,您才撇着嘴极不情愿地拿着工具默默执行“任务”去了。而我会适时监督,回来向妈妈汇报您的表现,妈妈这时总是一脸胜利的表情。
您人老心不老,过节喜欢跟年轻人在一块舞狮,四十有五的人了,蹦跶起来比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都灵活,布质狮皮在你们的调教下仿佛活起来了。只是回到家,累得连弯腿坐板凳都困难。不过第二天就又准时“上工”了。
您也追过星,我最早知道成龙、李连杰是通过您。您说为了看《少林寺》搬个小马扎连翻两座山赶去看公映;为了看《龙兄虎弟》不吃饭守“地盘”。
您唱歌好听,我却也奇怪我怎么没有遗传到这一点呢?您从周冰倩的《真的好想你》到齐秦的《大约在冬季》,郑智化的《水手》到周华健的《花心》,从费玉清的《一剪梅》到毛宁的《涛声依旧》,您总是信手拈来,每次看到您清清嗓子,正襟危坐,神情专注,整个人格外投入,妈妈总是说:“你爸又开始显摆了啊。”您教我唱《少林寺》插曲《牧羊曲》把歌词规规矩矩地写下来,一句一句地教,可我每次都跑调,您不无叹息地说:“我唱歌是真的好,你咋不会唱呢?”还真一点都不谦虚。
您一直遗憾自己上学的时候没有赶上好时候,家里弟兄多,奶奶年轻守寡,没有经济来源,村子里您是仅有的两个高中生之一,您上了高中初中的学费还没交齐。您不止一次地提起您的恩师,他说您是“绦子(破棉絮)里头包珍珠”。您也不止一次地提起您的老同桌,是她从家里搬来了长板凳,让您有个座儿。您还调侃自己,有次自己上台领奖——当时规格很高的竹制暖水瓶,光着脚丫爬上领奖台,惹得下面笑声一片。等终于有了一双鞋——大一号的拖鞋,您勇敢地迈着大步跑操,却一不小心鞋脱了脚正重体育老师的脑门飞去。您因为没钱住宿离家又远经常在大冬天裹着爷爷过世时留下的破大衣蜷在街角等天亮。因为饥饿和寒冷还有寒酸您没有坚持上完高中,那时您还未满十六岁,跟着大伯们下矿井拉矿车运煤。自己一个人睡在黄山野岭看公家的家什,有一次,床腿断了,您被盖在床底下愣是一夜没醒过。我知道那是因为累。
您写得一手好字,过春节贴春联,咱家特别热闹都排队让您写两副呢,您喜欢写字,喜欢看书,我小时候在家写作业,您总是在我文具袋里寻一支我的圆珠笔在我用过的废作业纸上画啊画写啊写 害得妈妈说您妨碍我写作业,您还会拿起我的书不管是作文书还是语文书看看翻翻,两只粗糙的大手小心的捧着生怕弄卷弄脏了书页。您还很喜欢和我一起读课文,印象中老师要求背诵的文章还不少,都是咱俩一块朗诵的,您还喜欢念拼音默写词语。记得第一次接触英语,我兴致冲冲地回家向您炫耀“hi, how are you?”您竟然胸有成竹的回答我“Fine。"还反问我一句“What are you doing ?”我呆住了,因为我还没学到呢。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