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欢迎你来……来我们这,我……我叫陈子墨!”他反应倒挺机灵,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和紧张。
“陈子墨?毛蛋!毛蛋!”陈子墨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始起哄了。
“毛蛋!毛蛋!”一群孩子也乘兴叫喊起来。
“那是我的小名!”说完陈子墨就迅速地拨开人群,一溜烟地钻回来了家。
后来陈子墨知道女孩的名字叫谢晓婉,只比他小一岁。晓婉的爷爷奶奶一直都很喜欢陈子墨,所以他也成了他们家的常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变成了子墨哥哥。这下把他高兴的不得了,从前还没有人在村子里叫过他的真名。
从那以后,陈子墨就成了谢晓婉的贴身保镖,为这位出身贵族的小妇人保驾护航,君君成了陈子墨专属的那个谢晓婉。整整一个夏天,两个人坐在院子里不知道一起数了多少颗的星星,躲在同一个屋檐下听了多少的风声雨声;每天早上,他们约定在两家之间仅隔的一节残垣断壁的窟窿洞里互致问候,彼此相见。两个人高兴地充当起了家长的信差,还结伴到田里给他们送饭,并引以为荣,乐此不彼。
“子墨哥哥,我要耳环!”
“简单啊,明天你醒来的时候就有了!”陈子墨总是敢在晓婉的面前夸下海口,而且每次都能顺利实现。
“子墨哥哥,我又想要戒指了!”
“没问题,明天你醒来的时候就有了!”
“你骗人!”
“我从来都不会骗你的!”
日子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中一天天地过去,陈子墨和谢晓婉仿佛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聊不完的话题和使不完的能量。每年谢晓婉最渴望的就是下雪了,乡下的雪和城里的雪似乎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当瑞雪挂满枝头,铺满田野,她总会奔跑在炊烟缭绕的大街小巷,后面永远跟着那个追不上她的陈子墨。
十一岁那年的雪来得晚了些,但终究还是来了。那一天放学回家,雪地上一道长长的车辙让陈子墨再次兴奋不已,因为每次有汽车来的时候一定是君君的爸妈又来看望她了,每一次都会有一大堆好吃的。陈子墨一如既往地飞跑到谢晓婉家的栅栏门前,看到的却是掉转好的车头和打点好的行李。
“毛蛋,来,叔叔阿姨给你带好吃的了,谢谢你对君君的照顾,君君就要转到城里上学去了。”
陈子墨没有理会那一大包五颜六色的糖果和面包,他在寻找着君君的踪迹。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车子的后座上。当他走到车窗旁才发现,君君正捧着一把融化的雪抽泣。
“君君,你还会回来吗?”隔着厚厚的车窗,陈子墨的声音显得那么柔弱。
“不知道……”谢晓婉看着湿冷的双手,泣不成声。
车子缓缓地启动,从哪里来即将回到哪里去。
“那你会去找我吗?”谢晓婉摇下车窗,最后看了一眼陈子墨。
“当然了,明天你醒来的时候就能看见我了!”
“你骗人!”
“我从来都不骗你的!”
子墨哥哥,下雪了!
陈子墨曾经发过誓的,他这一辈子都不会骗君君,然而十一岁那年的那次离别,他食言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君君去了哪里。从前的君君现在已经成了漂亮的谢晓婉,赫然再次走进了陈子墨的生活,是刻意的安排还是偶然的重逢呢?
自从见到晓婉那天起,陈子墨就没有停止过斗争和挣扎。我还要和从前一样对晓婉好吗?这样会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坏的影响呢?你陈子墨要什么没什么,除了自己一无所有,你凭什么让人家还像从前呢?
陈子墨想象着这样的纠结何时才能结束,更或许这就是上天对他食言的一种惩罚吧。每一次在校园里碰到晓婉,他第一件事就是躲闪,仿佛第一次见到晓婉时的感觉再次重现,而现在是熟悉又陌生。从文学社走回宿舍,陈子墨每天都会变换不同的路线,虽然他很明白自己对晓婉的喜欢,但却从未用过太过甜蜜的语言,他期盼着这个冬天快快过去,一切还如从前。然而对这一切谢晓婉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依然和子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儿时的记忆,那个三角形的窟窿洞,那个歪歪别别的栅栏门,还有两个人为争谁家的燕子多而喋喋不休;她有时候也会约子墨出来再去数天上的星星,也会不时地用毛蛋拿他寻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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