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落雨了,雨声很大,雷声很大,风声也很大。
刚刚下午三点多,却如同冬日五、六点的样子,屋里暗暗的,所有的物件都笼罩着淡淡的模糊的阴影,我没有开灯,怕破坏了这静谧、暗淡的氛围。我喜欢这淡淡的黑暗,淡淡的孤寂。
雨前,窗户已紧紧关闭,闷闷的雷声还是远远传来,雨水顺着玻璃倾泻而下,偶尔随风飘荡的三两点雨,错了方向,砸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天地间更多的是“ 唰唰”的合奏,这世界是另样的安静。
我喜欢这天,暗暗的,幽幽的;我喜欢这雨,急急的,大大的;仿佛天地间仅剩了这风雨。这天,这雨,造就另一番天地,安静、静谧,任我的思绪随意驰骋。这天,这雨,独立窗前,勾一堆心事,任我慢慢、静静地去想。
思绪会飘很远,苏州的园林,墙外倚窗而立的芭蕉,在雨中会是怎样一幅画卷,那宽阔的芭蕉叶会弹奏一首怎样美妙的歌曲,园林中的山石经过雨水的洗刷会是怎样一幅容颜?那粉墙黛瓦在雨中会呈现怎样的一幅水墨画?那修长翠绿的竹林在风雨中怎样奏响天籁之音?那曲径通幽的回廊,那飞檐斗拱的古老建筑,那一池清幽的荷香……
记忆宛如一张干燥的宣纸,随着这丝丝缕缕的雨水,悄然在纸上化开,化开。记忆中的芭蕉似乎在苏州园林屋前一角,就那么两三棵,舒卷宽大的叶面,那天是黄昏的微雨中,游人稀少,自己静静地立在屋前的廊檐下,体会李清照的“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可惜是微雨,那雨打芭蕉的韵味,始终还是有些不足。其实,那时,年少不更事的我怎能体会到“窗外芭蕉窗里人,分明叶上心头滴”的孤寂与离愁,怎能体会到“秋风多,雨相和,窗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的相思之苦,怎能体会“此夜芭蕉雨,何人枕上闻”的凄恻无眠?
时光流逝,世事无常。曾经在风口浪尖冲击的我,几经波折,几经分聚,在岁月长河慢慢的荡涤中,逐渐回归平静的海面,找寻停泊的港湾。沧桑过后,才渐渐体味出“一声声。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灯。此时无限情。梦难成。恨难平。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道明”的个中味道。没有离愁,何来别绪。
几经辗转,还是更喜欢南方的雨,细细密密蒙蒙,似有似无;南方的天,也似乎总是阴阴的,连空气都是湿湿的;到处都是潮乎乎的,就连心事都可以拧出水来。“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这样才能滋润六朝的烟水云气,才能潮了多少风流才子的心、湿了多少佳人的眼眶,才能有“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的慨叹!
很是怀念多雨的江南,怀念雨中的苏州园林,还有竹帘外雨打芭蕉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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